徐騫被這一出弄得混亂起來,他驚怒不定的掃視著兩人,脖子被劍鋒割破的冰冷還如鯁在喉,他緊緊盯著蕭白玉,她的一舉一動都能掌握自己的性命。他暗暗瞥了一眼茶坊門口,手下已經被打的七零八落,門口也被修羅教的人堵得嚴實,此時想再一走了之難於上青天。
蕭白玉向前幾步,這幾日下來她身形消瘦了不少,可這麽直腰挺背一站,那清風自來的氣度卻是半點沒有消減,就連語氣也是一般的言簡意賅:“放了他們。”
秦紅藥扯了扯嘴角,臉上的傷口被擠出一滴血來,順著臉頰的弧度蜿蜒而下,懸掛在下巴上搖搖欲墜。她像是察覺不到劍拔弩張的危險,依舊輕佻:“若是我偏不放呢?”
蕭白玉一手抽出腰間的殘月彎刀,已有一段日子未握過她的刀,這一握心下頓時湧出無限氣概,即使功力未完全恢復,也絲毫不損她的底氣:“那便同我在這裡拚個兩敗俱傷罷。”
孟湘在她身後悠悠說道:“秦姑娘,你放了他們,我和玉兒依舊老老實實的同你去黃巢墓,這幾個人的性命有何重要的,為了殺他們在這耽擱了路程,豈不得不償失。我們被你脅迫了這麽久是不在乎節外生枝,你就不同了吧?”
此言一出,徐騫是徹底明了過來,原來蕭掌門是落在修羅教手中被挾製,在聽到她為了救自己不惜同這妖女兩敗俱傷,心中又是愧疚萬分又是敬佩,隻恨自己學藝不精敗在修羅教手中,又哪能再默不作聲下去,當下便喊道:“蕭掌門莫慌,刀劍門眾弟子便駐扎在不遠之處,若見我久去未歸,定會來人尋我。”
秦紅藥挑挑眉,劍尖向下杵在地上,她站的久了左腿已經一抽一抽的劇痛起來,她撐著長劍立穩了身子,卻還事不關己的說道:“聽見沒,我現在放他走他都不走,要等救兵來打我呢,蕭掌門你說該如何是好?”
蕭白玉見她動作便知方才打鬥肯定是牽動了她的傷勢,現下恐怕站都站不穩,手中的彎刀漸漸攥緊,方才的狠話便再說不出口。意識到自己又動了惻隱之心,卻只能把原因歸咎於她是為了保全孟前輩才受的傷,但又想到她背後的陰險目的和手段,陡然竄上來的怒火便將那份不忍全然淹沒。
她橫刀在前,盯著秦紅藥臉上淺淺的血痕,有著刺目的殘缺之美,既然她不肯放人,那便趁她虛弱之時一鼓作氣,或許這便是反客為主的最好機會。蕭白玉深深吐氣,覺得身體筋脈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彎刀猛地揮出,在繚亂冰冷的刀光中只有她的雙眸熠熠生輝,蘊含了壓抑已久的精氣神采,仿佛整個人浴火重生,當真像一隻涅槃的鳳凰。
秦紅藥怔了一瞬,是了,這才是當初她喜歡上的模樣,乍見歡喜。
第46章 聊寫衷腸
刀氣轟然爆發,連徐騫這般武藝都被震退兩步,剩余的弟子與黑衣人更是被這氣勢壓製的節節後退,脊背死死頂在牆壁上,半步都不能動彈,孟湘則被蕭白玉護在身後,雖未感受到內勁波動,也是大氣都喘不上來。
可他們所感受到的凌厲又如何能比的上刀光所籠罩中央的半分,秦紅藥先是有些吃力的頂住一招,右腿扎根站穩後劍勢流暢許多,如同一杆深深刺進地面的標槍,身形不動,長劍騰挪,尋了個機會在這鋪天蓋地的刀鋒中撕開一個破口,仗著內力雄厚硬是佔了上風,刀光再厲也觸不到她的衣角。
徐騫倒抽了一口冷氣,原來方才與他對陣時秦紅藥連五成的功力都沒使出,他暗暗心驚,蕭掌門的功力之高他時親眼見過,一拳打飛神劍山莊莊主任南非的修羅教法王在她手下過不了三招,可這妖女不躲不避都能佔得上風,足見武功已非凡俗,徐騫大概意識到這幾年修羅教是如何聲名鵲起。
明明是在高手對陣,容不得半點疏忽,可秦紅藥不自覺的閃了目光,在殺招間尋著蕭白玉的眼眸,待看清楚那其中隱匿許久的瀲灩波光後,一時又喜又悲,百味沉雜。又見到了她這般的風姿綽綽,喜的是自己果然不曾看錯人,即使命途多舛,她依然能在沉寂後重現巔峰氣魄。但心裡又清楚地很,只能在與她相對而戰互為敵手時見她這般,昔日已是再不能重現,伊人已陌。
孟湘注視著兩人過招,眉梢輕輕挑起,她看得出玉兒每一招或砍或刺,卻都是攻向秦紅藥的右側,是以她不需挪動身子就能穩穩接下玉兒的每一刀。若玉兒是個左撇子這般舉動還尚可理解,可她定是慣用右手,如此出招不僅刀勢不暢,還因一成不變而威力大減。或許玉兒是不願趁火打劫,仗著敵人受傷佔便宜,也或許是……
旁觀者都看得出,秦紅藥自己怎會不知,身處刀光劍影之中,眼前卻忽然閃過在海外荒島上第一次見蕭白玉的場景,那時救她出了毒蜂群,躲進山洞後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她自己,反倒是幫敵人打落身上的毒蜂,不知該說她俠義還是愚蠢。日後一次次接觸碰撞,也愈來愈發現她並非那種固執的武林正派作風,她只是做她覺得應該做的事,不分正邪,不區敵我,自有一番隨心所欲的俠女氣派。
不知何時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就越來越多,等到察覺之時,拉弓卻已沒了回頭箭。
秦紅藥心緒紛亂,劍招明顯有了破綻,蕭白玉搶上一步,彎刀已繞在劍刃上,隻待手腕一用力長劍變回應聲而碎。秦紅藥懵懂的後退一步,不察左腿著了地,身子立時狠顫了一下,向旁歪斜了過去,長劍松松的向下墜,彎刀只要再進一寸就能取她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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