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迫人的刀鋒罡氣劃過衣角,秦紅藥扭開了這一刀,回身枯枝輕點在對面枝背上,隻一招便引得殺意彌漫的刀光偏了幾寸。她這套劍法口訣自道生一而始,後接二分陰陽,三生萬物,劍招自少到多,從簡潔靈巧至複雜絕倫,最後快劍速攻時已讓人眼花繚亂。
哢嚓一聲兩人手中的枯枝又同時被折斷,地上已經散落了無數折成幾截的樹枝,兩人已不知對練了多久,在山洞中也不知外面過了幾時辰亦或是幾日。
兩人武學造詣極深,秦紅藥雖不懂九華派功法,但得蕭白玉在旁點撥幾句,劍法已盡得口訣所傳。可偏偏最後一招兩人無論如何都使不出來,每到此招手中枯枝相抵,定會斷成幾截無法繼續,對招便陷入了瓶頸。
秦紅藥扔掉手中只剩一截的枯枝,席地而坐,她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示意另一人也坐過來。她撩起額間散落的發,問道:“你們中原武學都這般奇怪麽,共死倒還好說,兩人交戰如何同生?”
蕭白玉舉袖輕拭額間細汗,回道:“對敵時本就無需分個你死我活,若隻意在殺敵,師父盡管可寫同歸於盡。”
“但你刀法狠絕,分明要致人死地,只是被我劍招化解,若放在別人身上那定不知多了幾個血窟窿了。”秦紅藥掃了一眼滿地枯枝,雙手撐在地上,慵懶的仰起身子。
蕭白玉忽地坐直了身子,聽她這麽一說心下驀然清明,她點頭自語道:“不錯,正巧被你化解了,所以刀法劍招分不出高低。與其說是擊刺對方回護自身,不如說是……”
“刀劍交錯並肩向外。”秦紅藥接下話頭,笑吟吟的偏頭瞧她,她倒不像是那些死板的正派掌門,反而機靈的很。
這般一說,兩人立時便參透了這兩套功法,貌似互攻實為共舞,聯手禦敵又互相回護,方可同生共死。
第6章 見之不忘
兩人重又撿起樹枝,現下理解了這口訣埋藏的含義,過招間殺意大減,不以傷人為務,只求配合默契。
一招接完各自在半空中輕身飄開,隨即又挺身再上,樹枝相碰以掌相推,不斷分開又纏鬥在一起。兩人俱是心情放松嘴角含笑,一招一式間似有春風籠罩,無需言語便知下一步的去處。
拆至最後一招,樹枝相抵,卻不再向前,借著對方的力道同時向外刺去,兩人的力道融合在這一刺中,只聽撲哧一聲,兩根樹枝盡根沒入了山壁內。
“竟有這般威力。”蕭白玉歎道,如此看來門口那塊弑龍石的確也不在話下。師父莫非是猜到有人會被弑龍石困在這洞中,才將口訣寫於地上,可她自己又為何會被困在石室內直到死去。
秦紅藥見火把又快燃盡,習慣性的扯了些藤蔓纏上,一邊道:“不過你說你師父終身未嫁,又怎會創出這樣的招式,她是想與誰同生共死?”
這問題自然沒人能回答,蕭白玉剛想開口問她都能出去了還去管那火把作甚,目光卻觸及到她站在盈盈火光中的身影。那頭及腰長發失了發釵便一直披散著,過招時青絲紛揚,數次都曾掠過臉龐。
好像秦紅藥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甩下手中的藤蔓,回身看見蕭白玉還站在石壁前,似笑非笑的說道:“還不走,等著我抱你出去麽。”
蕭白玉不接話,俯身將包了屍骨的衣物抱起,她本想將另一具屍骨也帶出去埋葬,卻沒有多余衣衫可用,更別提另一個人自己都衣不蔽體,哪有東西可脫,隻得作罷。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弑龍石前,她一手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擺出了最後一招的起手式。
秦紅藥的長劍早就被打斷,當下也以掌代劍,身法施展開來,眼見彎刀猛刺向自己,她手掌運功拍在刀背上。兩人氣力交融,彎刀順勢前刺,刀尖似迅雷般奔向弑龍石,只聽一聲巨響,殘月彎刀一半都已經沒入巨石。
順著刀口巨石裂開了一道道縫隙,轟轟的搖晃了起來。秦紅藥見彎刀已不能再進,伸手便覆蓋在蕭白玉持刀的手上,兩人一同握刀硬是將彎刀推進了一寸。眨眼間巨石四分五裂,猛地爆裂開來,久違的自然光亮瞬間湧入洞中。
交握的雙手隨著巨石的崩裂垂了下來,蕭白玉動了動手腕,卻並沒有掙脫。抬眼就看見秦紅藥離她極近,近到垂下的發絲都搭上了她的肩頭,甚至能看清那狹長的雙眸裡黑色瞳仁上細小的紋路,仿佛流淌著寂靜的黑色河流。
蕭白玉微微一怔,耳畔就傳來了森林中眾人呼喊的聲音,不知她們在洞中呆了多久,九華派竟來了這麽多人尋她。
秦紅藥側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蕭掌門,莫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
吹佛在耳側的氣息過於親近黏膩,蕭白玉微斂雙目,此番絕處逢生,出了山洞她依然是九華派掌門人。她左掌忽地拍出,身前人被她一掌推的噔噔後退了幾步,她長身玉立聲音清朗:“這座荒島現下盡是我九華派的人,你走吧,下次再見定以性命相搏。”
秦紅藥嘴角在笑,眼神卻陰騖,她撫了撫左手尖長的護甲套,聲音嫵媚而冰冷,恍若寒冬臘月吹過的雪:“我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期盼下次見面了呢,蕭掌門。”
她甩袖而去,隻幾瞬便消失在森林深處,蕭白玉輕輕吐出一口氣,也轉身向著弟子的聲音飛身而去。不多時便瞧見了大弟子周城,他正領著幾位門派弟子四處搜尋著森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