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的三名女子互看了一眼,眼中只有疑惑,再不約而同的看向薑流霜,只見薑流霜對她們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們不必擔心,才定下心來也不言語。
秦紅藥也不敢再多看她,隻留個背影給她,再開口語氣盡是鄙夷:“你們不是日日說我修羅教行事卑鄙麽,怎麽還是看到什麽就信什麽,你們這腦袋,若沒有用倒不如一刀砍了,省的累贅。”
眾人哪受得了她如此挑釁無禮,紛紛叫罵起來,也是仗著人多勢眾,底氣倒是足得很,用的字眼讓蕭白玉眉頭越皺越緊,她目光黏在秦紅藥纖細挺直的背影上,雙拳死死攥著,卻抑製不住想要拔刀的衝動。
眼見武林眾人已將蕭白玉同九華派劃做自己人,陳玄公不禁寒了臉色,他觀察了數年之久,隻覺得中原武林能擋他路的只有九華一派,用盡心機才讓九華派四面楚歌,卻不料她如此輕易地便又東山再起。念及此處,陳玄公狠狠瞪了眼金鐵衣,雙臂的骨骼哢哢作響,恨不得這一刻就當場捏死他。
金鐵衣剛剛緩過的一口氣陡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半乾的衣裳再度汗濕,他分明看出了陳玄公眼中濃重的殺意,深知再不做點什麽這唯一的靠山就真的崩塌了。金鐵衣咬著牙尋找自己的救命稻草,他猛地想起什麽,顧不得顏面的大喊道:“義樓!義樓!現在正是時候了!”
楚畫和沈繪一聽這個名字,眉頭忽地一跳,互相對視一眼,一顆心提了起來。金義樓是她們救回來的,若真的又是什麽陰謀詭計,那她們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蕭白玉和秦紅藥也是一怔,當時分明查看的清楚,那金義樓就差一點便進了鬼門關,一命嗚呼,又怎麽會……金鐵衣再怎麽心狠手辣,也不至於為了丁點的可能差點要了自己兒子的命罷。
但顯然,她們還是低估了金鐵衣的心腸,金義樓蹣跚的自她們身後走出,明顯是懼怕的,自外圍兜了個大圈子走到場地的另一邊,盡可能離她們遠些,但還是覺得不安全,又吃力的走向台階。金鐵衣連忙伸手去攙扶他,臉上的神情不像是當爹的,反而像侍從的恭順小心。
秦紅藥動了動手指,卻不想陳玄公連她這般細微的動作都瞧在眼裡,先發製人道:“秦護法想殺人滅口了麽,莫非他知道些什麽隱秘?”
金鐵衣彷佛變成了一個只會附和的傀儡,催促道:“是啊義樓,你去九華派探查了幾月,可有什麽發現?”話一出口,發覺過於急迫,旋即又變了口吻,儼然一個慈父:“不急,義樓你傷的重,慢慢說。”
金義樓神情複雜的看著他,當時他的確是發現了金府帳本的異常,也的確是第一時間就去向父親詢問,誰料父親愣了半晌,居然忽然間涕淚橫流,一五一十的說出他也是被人脅迫,而那人的手段是自己無法想象的,父親也決計不敢拒絕,後來甚至跪下求自己幫他。
金義樓從小便讀聖賢書,父親的威嚴永遠是至高無上的,他又如何拒絕。哪怕是現在,他也不忍父親如此落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他閉了閉眼,還是違背了自己的良心道:“她們二人……根本不是方才所說的那麽簡單,她們,她們……”
金義樓實在無臉去念她二人的姓名,但鼓足勇氣一句話也隻說了一半,後面便再也說不下去了。陳玄公冷冷一笑,果然父子一個德行,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當下也不再同他磨蹭,自己接過話來:“本公果然沒有猜錯,秦護法你,同這位蕭掌門,怕是早不單純了罷。說起來,若不是你,蕭掌門早不知死在我手中多少次了,到如今,你還想掩飾你們暗通款曲的苟且之事麽!”
陳玄公也不管自己這番話造成了多大的轟動,繼續不溫不火道:“你瞧,自從你出現,我們蕭掌門的眼神就沒從你身上挪開過。”
待場中之人緩了幾秒聽懂了一切,盡是倒抽一口冷氣,他們從未想過世間竟還有這般違背倫常癲狂瘋傻之事,先是詫異困惑,目光再兩人間徘徊了幾輪後,漸漸轉冷,打心底裡的厭惡表露無遺。
有人唾了一口,緊接著又是更多的唾棄聲,蕭白玉聽的清清楚楚,她閉了閉眼,嘴唇抿的死緊,一絲顫抖也看不出,只是臉上的神情退得乾乾淨淨,原本清冽的面容現在瞧來只剩寒冰。她也不去看旁人,雙眸像是死了一般,蒼白的,空洞的依舊直盯著那一人。
秦紅藥看著金義樓,從鼻腔中發出低沉的笑聲:“你早該死了,現在倒也不晚……”
她終於轉過身,將在場眾人的臉一個一個看過去,把每一個嫌惡的神色都看的仔細,唯獨跳過了九華派那一角,便又掛上了那勾魂奪魄似鬼魅般的笑意,漫不經心道:“這點小事,竟讓你們如此驚訝,我身為一個女子,怎麽不能好好使用自己的身體了,不過就是承個歡,便白賺一枚最好的棋子,何樂而不為。你們誰若是也能給我想要的,也……”
“紅藥,夠了。”蕭白玉臉上毫無血色,指骨都已經蒼白如雪,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一枚指甲嵌在掌心中硬生生的折斷了。但她聲音卻柔成了一灘碧水,輕輕念著愛人的名:“紅藥,你看我一眼罷。”
第99章 天南地北雙飛客(拾)
她的喚聲又柔又輕,卻順著風傳遍了整個黃山天都峰頂,讓多少人牽腸掛肚魂牽夢縈的蕭掌門啊,在場眾人即使有再多嫌惡,也不禁心神一晃。任是哪個英雄好漢被她這麽叫一聲,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辭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