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蓋頭、龍鳳燭、交杯酒……
他們已合籍了。
合籍後,紀文韜帶著孟滄如上青山暫居。
倒不是因為五靈域有什麽嫁娶之說,全是因為孟滄如不願回東海,紀文韜又需要回青山繼承掌門衣缽。
鏤花窗外,朦朧的雨幕籠在秀美林木間。
滴滴答答的水激漣漪聲不絕於耳,孟滄如倚在美人榻上,撫著微鼓的腹部。
手邊的茶水冒著微微的熱氣,是紀文韜方才為她斟好的沸茶。
孟滄如啜飲了一口,舒眉道:“好甜。是不是又偷偷往裡添了安胎芽?”
紀文韜臉頰微紅:“是師父讓我放的,說這樣會最大化避免生育對女修造成的損傷。”
孟滄如聞言撲哧一笑:“你忘了我是什麽境界了?你娘子可是大乘初期。”
於一般的修者而言,生育並不必比凡人更加輕松,付出的代價反倒更大,很有可能經脈受損崩裂,乃至於修為倒退。
但生育代價是會隨著境界的升高而減小的。換而言之,修為越高,損傷越低。
大乘初期的肉體強健程度,稱一句“銅皮鐵骨”並不為過。
紀文韜還待說些什麽,孟滄如便豎起一根食指抵住他的唇:“莫說這些了。我同你說件喜事。”
“現任鮫仙將要在五年後歸隱,近日鮫人族都在籌備此事。”
籌備鮫仙的歸隱事宜,自然就免不了新任鮫仙的繼位。
紀文韜道:“我打聽過,說鮫仙已將鮫輝釋放出體,鮫輝會在十日後自尋鮫人族中境界最高深者。”
“滄滄,不出所料的話,鮫仙之位只有你能擔得。”
孟滄如撩了聊耳邊碎發,明明眼底滿是喜意,又好似仍然有些忐忑。她開口又問道:
“白痕當真只是洞虛巔峰?雖說短短十日生不出什麽大變數,但我不知道她的具體修煉進度,我怕……”
茶盞撞案聲間,青年的嗓音安撫地響起:“我遣人去查過,白痕去歲初晉洞虛巔峰,就算她天賦再超凡,也絕無可能在短短一年內完成一個大階段的突破。”
淅淅瀝瀝的雨聲微弱下去,庭花緩落。
青山準掌門房外的,自然就是程伏燕離。
房內人並沒有察覺到暗處有窗紙破了個洞,一對淺色瞳眸就通過這個空隙暗自窺探著。
至於為什麽在房外聽而不是直接入室,則全是因為片刻前的一事。
程伏將記憶石攏回袖中,身形虛虛,神色自若地邁入自己生身父母的婚房門檻。
一轉頭,她揮手招呼起後面的燕離:“師父——師父?”
燕離佇立在細雨間,黑眸沉而靜地望她。
程伏詫異道:“師父,你不進去嗎?”
燕離:“不了。在外頭聽便是。”
話雖如此,燕離卻仍然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前少女的身形,像是要目送著她進去一般。
只有燕離自己知道,她的呼吸,驀地急促了一些。
那是別人的婚房。
因著下細雨,天色略暗的緣故,裡頭燃起了影影綽綽的昏黃燈光。
像很久以前,她們以雪洞為居時的模樣。
燕離想過很多次她們合籍時的場面,但無論何種設想,都總是離不開那個昏暗又曖昧的雪洞。
程伏帶來的燈飾是華美的。可冰原上燃物太少,點燈時只能小心節儉地用著燃綃,光線永遠昏黃黯淡。
她去過很多不同的時代,見過某個時空中年代久遠的微黃相片。
正與那段搖曳沉淪的時光相契合。
這樣的色調,總是很適宜放在回憶裡頭。
後來燕離成了劍尊,再也不缺乏各種耐燒的燃物,但止妄山巔的寢殿依舊常年昏黃。
不僅僅是為了回味舊憶,更是為了能夠慰藉自己深墮合歡道的身體。
年年月月,她總會在某一日眼尾濕紅,顫抖著濡濕的指尖去觸碰額上那朵白蓮。
心魔不是徒然憑空生出的。
是歲歲年年積下的沉厚心緒,是聲調喑啞,絕望又自甘沉淪的一聲聲“程伏”構築出的繭房。
這繭房密不透風,不為人知,是隱秘的。
燕離可以自如進入熟悉的昏黃寢殿,卻不能夠進這樣燈光微暗的陌生房間。
尤其這還是旁人的婚房。
沒人知道,高高在上的無容劍尊,會繃緊了神經,於識海中構築未來也許並不會發生的一場洞房夜。
輕而巧的足聲在耳邊響起,燕離抬眸,看見春花般的少女折回來。
“師父不進去的話,我也不進了。”
就在程伏轉身的一瞬間,她腦內響起來一道熟悉的機械音:“攻略對象【燕離】好感值+6點,當前好感值31點!”
程伏微微訝然,腦中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31點,已經超過了【風】點。
系統的攻略要求是把好感堆到100,同時將100點的進度劃成了風花雪月四個階段。
那麽是否意味著,每過一個階段,就能算是一次關系的質變?
她忽然想得寸進尺一點。
腦中想著,身體已經不自覺地先行一步,非常自如地牽起了那隻本該微涼的手。
這一牽,程伏便立時覺出不對來。
師尊的手燙得非同尋常,掌心尤為熾熱,甚至有些黏膩的薄汗在上面,觸手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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