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通套話後,那出聲的長老終於從第十名開始往前宣布名次。
“……”
“第二,白痕。”
“第一,孟滄如。”
宣布完,首席長老一張老臉笑開了花:“本次武試,孟姑娘又是和白姑娘不分伯仲。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現任鮫仙在這個年歲時,也不如你們二人出彩。”
蚌貝前,孟滄如揚起笑,與白痕並肩站在眾長老身前。
孟滄如今日分外光彩照人,穿著一襲烈烈的紅衣。
孟滄如愛明豔,因此她素日裡就不肯穿雲溪宮統一的靛色紗裙。但因為她天賦萬中無一,又獨得首席長老青眼,故而並沒有人對她的行為置喙。
明珠一樣雪亮的白瞳溢光,她笑道:“多謝長老。說來不怕您笑話,弟子自幼的志向便是當鮫仙,如今勤勉修習,也有幾分幼時豪志的原因。”
她口裡說的是豪志,但所有人都知道,下任鮫仙隻可能是她或白痕,再無他人。
長老連連讚道:“好志向,好志向!”
他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聚在一起:“依我說,鮫族就是缺你這樣豪情的孩子。你們鮫族明明法力高深,卻總是掖在手裡,不肯去做一番事業。”
他又轉頭看向白痕,一張臉立時耷拉下來,歎了口氣:“白姑娘,老夫有一話不知當不當講。”
孟滄如白眸淺淡:“長老且說。”
“你啊,天賦好則好矣,但性子就是典型的鮫族人,不爭不搶的。說好聽是淡泊,說難聽了,便是不思進取呐。”
此言一出,台上其余長老面色都變了,完全沒想到首席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雲溪宮一向和鮫族交好,說出這話,等同於否定了整個鮫人族,恐失和睦。
台下的弟子也是一片嘩然,原本整齊的隊列微有些凌亂。
程伏朝下望了一眼,看見隊列裡頭有十數個白瞳弟子,面上神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便有那個曾在海岸邊偷偷啜泣的小少年。
整個海面的弟子中,唯有白痕神色不動。
白痕聲調淡淡道:“長老不必以自己的心目中的價值取向來評判整個鮫人族。鮫人不入世,緣因鮫人生了一對清水白瞳,見不得汙濁。”
這回輪到首席長老臉色不虞了。
盡管雲溪宮是一個地處靈域邊緣的門派,但還遠遠夠不到“不入世”三字。
若是不入世,也不會有青山首席弟子紀文韜來此觀訪習劍了。
氣氛陷入僵持,蚌貝上的其余長老終於坐不住了。
一個肚腹圓滾滾的長老“篤篤”敲了兩下蚌殼,笑道:“哎,左老兒你也莫要同鮫人娃娃爭,人各有志嘛。”
見有人打圓場,其余長老也松了一口氣。
不曾想姓左的長老卻不買帳,冷哼一聲道:“汙濁?吃不得葡萄便罵葡萄酸,取不得風頭就說旁人汙濁,可笑!”
程伏望見其余長老的臉色全都綠下來,沒忍住笑出了聲。
孟滄如怔在原地,似乎不曾料到會有這麽一出。
左長老又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既然嫌我們雲溪宮汙濁,那就不要再來洛神島上!還請白姑娘自便。”
雄赳赳氣昂昂的長老說完這話,下巴揚得極高,眼珠子卻朝下瞥,想要看一看此時白痕的面色。
這一看,原本快要泄掉的火氣更盛了。
白痕仍然沒什麽大反應,目光平靜,好像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
她道:“也好,我今日便帶著不願入世的鮫族弟子回東海。”
左長老怒極反笑:“好,好啊!”他抬手指著白痕,那手指卻顫顫巍巍,指不分明。
半晌,首席長老終於狠狠地一收手,拂袖而去。
經過這一場鬧劇,剩余的雲溪宮長老幾乎是一個頭兩個大,但仍然鐵青著臉把弟子們依序遣散了。
流散的人潮間,一道青色身影直奔蚌貝前。
孟滄如站在那裡,正在收拾自己本次武試收到的獎勵。
少女攬著自己最心愛的一面蚌境,眼前就籠罩下一片陰影來。
她抬眼看,紀文韜面上滿是焦急之色,急促問道:“滄滄,你要回東海嗎?”
孟滄如撫了撫蚌鏡光滑的背面,這才揚起臉道:“為什麽回去?”
“洛神島上的功法還沒學完,我回去做什麽?”
紀文韜一怔:“可是,你同白痕……”
孟滄如打斷了他的話頭:“我不想避世。長老說得對,鮫族的法力高深,為什麽要留在幽暗的深海底?”
“我要做鮫仙,我要把鮫族帶出來,揚名五靈域。”
她將蚌鏡收回儲物囊中,挽起青衣少年的手,話音多了一絲甜蜜:“而且,洛神島上不是還有你嘛,我才舍不得離開你,回那個冷冰冰的東海底。”
少女軟軟的撒嬌聲令少年心頭霎時軟了下來。
紀文韜溫聲道:“好,我相信你。”
第72章 著道
紀文韜同孟滄如依偎在一處,場面溫馨和美。
但這畫面落在程伏眼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正如首席長老所言,孟滄如胸有豪志。
她好像天生就不同於別的鮫人,天賦好,性子高傲,妥妥的天之驕女人設。
程伏垂眸撥動手中白石。光影流轉間,便是三年。
記憶石拉動時間線的模式本質上是快進,雖然記憶片段閃過得很快,但修士目力敏銳,仍然能夠捕捉到部分閃爍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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