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滄淡漠地望了一眼質疑的同門,淡聲道:“我自有主張。”
小村莊裡,這群窸窸窣窣挪動的屍群比之過去幾天來得要晚一些。濃鬱的屍毒在四面彌漫,潑灑之處,寸草不生。村子裡的符籙原本能夠支撐的時間不多了,可經過秦若水勾畫後,其中的靈機再度旺盛起來,此刻形成了一片粲然的金光,朝著那屍毒瘴氣上刷下。
李淨玉站在了前方,此刻天穹勾著一道如鉤子般的彎月,群星暗淡,陰氣極重。李淨玉注視著那群僵屍,輕呵了一聲後,身上法力頓時如潮水上漲,猛地化作了一道銀河瀑布往僵屍身上刷去!翻動的水潮之中,太陰天心雷躍動,發出了隆隆的大響,再加之三光神水的力量,與水芒相碰撞的僵屍頓時化作了一團粉末,被風吹散。
“這僵屍沒有自我意識,都是被旱魃驅動的,之前它們不會退縮,但是現在卻往無啟山方向縮去。”藺恆擰眉開口道。
秦若水:“看來是旱魃有意引我們過去。”
“但是在這夜色之中,無啟山中恐怕危機重重。”紀玉棠擰眉道,她的指尖拂過了落月之弓,箭矢如同風龍怒嘯,在僵屍群中驟然炸裂,掀起了一片碎裂的血肉。後面的水潮緊跟著又是一卷,將那沾滿著煞氣與屍毒的殘骸化去。
旱魃以及魔修都藏在了無啟山中,那才是災難的根由。他們的到來本就是為了解決此事,先前因“屍毒”遲遲不往,可如今三光神水已經取來,便不再畏懼這些汙濁了。秦若水眼神中閃過了一抹厲色,劍光先一步殺入了僵屍群中,他朗聲道:“不到無啟山,便無法終結一切。前方就算有魔修布下的陷阱,無非是一個‘闖’字。”他身為太元道宮的弟子,修無畏之劍,不知“退縮”二字如何書寫。
秦若水開口,藺恆極少會反駁,他眉飛色舞,情緒隨著秦若水這番話變得激昂起來,當即鼓掌道:“好!”
李淨玉微微一笑道:“那就跟上去吧。”秦若水願意在前方開路,便由著他去了。李淨玉腳步一緩,落到了紀玉棠的身側。碧海潮生珠飛旋,舞出了一道道長長的銀光,將兩人的身軀都包裹在內,不沾屍毒與協邪穢。
紀玉棠見狀眸光微微一暗,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她的身上龍氣盤桓,仿佛一道銀白色的真龍盤桓在上首,無形之中震懾著那群僵屍。李淨玉見她如此反應,唇角勾起了一抹興味盎然的笑容來,她雙手背在了身後,輕而易舉便趕上了紀玉棠的步履,慢悠悠道:“你的情緒如此反覆無常,當真讓人神傷。”
紀玉棠聞言眉頭一蹙,她側身望了李淨玉一眼,很難想象得出“神傷”二字與她有關聯。她想與李淨玉說清楚,可話到了唇邊又吞了回去。那是她的天性,是她選擇的道念,與她說那麽說只是多費口舌而言。還不如按照構想的那個計劃行事,有一定可能在她的心上劃開一道裂口。紀玉棠心中情緒翻滾,不過神情逐漸地緩和了過來。
李淨玉又甩下了一句話:“你化龍之後明明很喜歡貼近我。”她的語氣如春風輕軟,眼眸中浮動著星星點點的笑意。那在深海時候的記憶猝不及防地回籠,紅潮在紀玉棠的面頰上攀爬,不可遏製。
紀玉棠被一瞬間上浮的心慌意亂籠罩,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定下神來。但是在與李淨玉對視的刹那,那股莫名的情緒又上浮了。她倉皇地挪開了視線,打算當一個逃兵。至於先前在腦海中盤桓的計劃,早已經在刹那消散了。
夜幕下的無啟山,像是一隻蟄伏在了暗處等待著獵物現身的巨獸。
提氣在前方狂奔的秦若水一口氣將儲藏的劍丸盡數放出,條條粲然的劍光如星火驟然亮起,裹挾著罡氣與氣浪在前方橫掃。那群僵屍本就不是修道士的對手,此刻在劍芒下發出一道滲人的慘叫後,瞬間便被斬成了兩截。
“不愧是太元道宮的傳人!”藺恆在後方替秦若水喝彩,他伸手在畫卷上一抹,山林中的虎、狼等巨獸的精魄躍然而出,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咆哮聲。他們二人越戰越勇,如一支挺入了敵人心腹的長/槍,所向披靡。
就在僵屍群驚惶後退的時候,一道赤色的光影如烈陽一般撕開了夜幕,在眾人的眼前現身。他一身赤色的長袍,火目獠牙,周身屍毒盤桓著,但凡與之接觸的,都變成了死物。而在他的腳下,則是團團燃燒的烈火。一聲咆哮後,烈火如同隕星下落,將天闕照得透亮。
秦若水並不沾染這帶著屍毒的火,將劍芒一撥動,瞬息便推到了火芒籠罩的范圍之外,他抬頭盯著紅袍人,冷冷道:“旱魃。”
毒火在半空中舞動,旱魃並沒有下死手,而是將秦若水一行人驅逐到了一處陣中,那張青白色的僵臉上忽地勾起了一抹詭譎的笑意,他仰頭尖銳地長嘯了一聲後,便朝著山中退去。
藺恆眼皮子一跳,開口道:“旱魃退了!”他望了秦若水一眼道,“秦師兄,追麽?”
“不用追了。”秦若水還沒應聲,李淨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這裡有陣力。”紀玉棠緊接著說道。
秦若水一愣,當即沉下心來感知此處的氣機變化,半晌後他睜開眼睛道:“是四陰四陽煉魂陣。”這是魔門的一種煉化魂靈的陣法,專門用來抽取凡人的魂靈,對於修道士來說,其實效用沒有那麽明顯,至少在法力消耗之前,這座大陣對他們而言,毫無影響。不過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用了,至少可以當作困陣來使。“他們是準備將我們困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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