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珩說:“不許停戰。”
墨璿看向柒若身側的柒珩,柒若也看著柒珩,只見柒珩騎在戰馬上,手裡舉著一枚和她一模一樣的虎符。與此同時,柒若一時不察,手中的虎符摔在地上,碎成兩半。她看著已經摔碎了的假虎符,沉聲道:“如歸,戰前私自調換主帥兵符,論律當斬。”
柒珩眨了眨眼,無辜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皇姐,這枚虎符是父皇交給我的,不是嗎。”
虎符在柒珩手上,以柒若的威信調不動三萬精兵。墨璿像是早有預料,沒有露出太多驚訝,執劍與柒珩相鬥。柒珩巧妙避開她的攻擊,閃身到了墨璿身後,向墨璿發出一擊,墨璿以劍相擋,柒珩又一個閃身,命幾個士兵包圍住了墨璿。墨璿應付幾個士兵的同時,柒珩提了□□再向她突刺而來。
“阿璿!”說時遲那時快,旁邊一個己方的士兵忽然衝過來,在關鍵時刻推開了墨璿。□□刺在了他身上,他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整個人向後倒去。
打鬥的士兵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墨璿衝過去扶住那個士兵,喚了聲:“哥。”
那個關鍵時刻推開墨璿的士兵,不是別人,正是蕭玨。蕭玨搖了搖頭,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墨璿不住地搖頭,來不及問蕭玨為什麽會在這兒,也來不及問他為什麽是士兵的裝束。她隻盼望著蕭玨可以沒事。
“我不是安排你和蕭伯伯出城了嗎,哥,你為什麽要回來……”墨璿抽泣著,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蕭玨想要抬起手替她擦一擦臉上的淚水,卻未能如願。抬到一半時,他的手猛地垂下去。
“哥,你醒醒,你看看我,好不好!蕭玨,你醒醒啊!醒醒!”墨璿抱著蕭玨已經失去溫度的身體,不斷地叫他的名字,好像這樣他就能回來似的。可無論她怎樣呼喊,蕭玨都沒有再應答。墨璿的腦海湧現出許多蕭玨曾經說過的話,以及他的笑容,他的背影。
「別哭啊,阿璿,墨老將軍他在天上看著你呢,他沒有離開你。」
「我知道你不想上戰場。阿璿,我比你大三歲,我替你去。」
「再也不能習武的是我,被斷言活不過十八歲的是我,怎麽反而是阿璿哭了啊。阿璿別哭,哥沒事的。」
她的哥哥,她的蕭玨,是那麽好的一個人,可是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墨璿一想到這裡,就心痛得厲害。她痛苦的嘶吼聲仿佛可以劃破天際,“啊——”
柒珩終於反應過來他殺了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喃喃道:“我沒想殺他,我沒想殺他的……”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心痛的感覺卻如有實質,墨璿驚醒之後再也無法入眠,她索性換了衣服,去祠堂看望蕭玨。出了璿璣閣,墨璿發現外面下雨了,又折返回屋拿上一把傘。
雖然蕭逸塵嚴令任何人不得看望蕭玨,但是墨璿這輩子就沒守過規矩,自然不受此約束。到了離祠堂還有幾米遠的地方,她看見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柒珩,回憶起前世的場景,雙目變得赤紅。
“墨將軍。”柒珩看見她,道。
“嗯。”墨璿草草應了一聲,她現在隻想快點見到蕭玨,確認他沒事。
“將軍的眼睛怎麽了。”柒珩注意到她赤紅的眸子,問道。
墨璿沒回答他的問題,頭也不回地向祠堂走去,走到祠堂門口,似是想起什麽,又停下腳步,喃喃道:“不行,我這樣見哥,他會擔心的。”
正準備離開時,蕭玨聽見外面的動靜,道了聲:“進來吧。”
她乖乖進了祠堂,關上了門。看到蕭玨平安無事地待在這兒,她一顆心好不容易落了地。
“阿璿,你要是來勸我的,那……”蕭玨話沒說完,墨璿就跪在了他旁邊的地上。她和蕭玨一樣挺直了腰杆,道:“哥,你要跪,我陪你一起。”
蕭玨知道她打定了主意,自己多說無益,一轉頭,看見墨璿赤紅的眼,問:“阿璿,可是做噩夢了?”
“哥,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墨璿自暴自棄地說道。
“夢見什麽了,和我說說。”蕭玨提出建議。
墨璿簡略地敘述了夢裡曾經真實發生的事情,避開了柒珩和柒若這兩個名字,卻著重強調了那個害了蕭玨的人與柒珩多麽多麽相似,又多麽多麽可惡。蕭玨聽罷,淺淺一笑。
“就因為這個?”蕭玨問。
“嗯。哥,你不要不當回事,我有預感,你以後一定要離……遠遠的。”墨璿說著,中間還頓了一下,沒有直接說出柒珩的名字。
蕭玨想了想,說: “阿璿,你記不記得我從西北回來那年?大夫說我活不過十八歲,哈,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
這些話從蕭玨口中說出來,墨璿隻覺得心酸。她又想起大夫說蕭玨活不過十八歲的時候,她哭得昏天黑地,蕭玨是怎麽說的?蕭玨說,「再也不能習武的是我,被斷言活不過十八歲的是我,怎麽反而是阿璿哭了啊。阿璿別哭,哥沒事的。」
思索間,蕭玨站起身,扶著墨璿起來,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墨璿驚訝地看著他,他沒有說話,墨璿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蕭玨眼裡,她的雙腿是用來騎馬的,不是用來陪他罰跪的。
兩人正要離開時,蕭玨看見了角落裡柒珩遺失的那柄傘。他思考了一秒,拿起傘,和墨璿一起走出祠堂。打開祠堂門的瞬間,他看見了站在不遠處淋雨的柒珩。墨璿來時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柒珩一直沒有打傘,目光交匯的刹那,三人同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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