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帳?是用算盤算嗎?”偏生無知的小孩子還在繼續發問,墨璿生怕慕容初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論,搶先回答道:“對。就是撥算盤的那個算帳。”
眾人再次,“……”
……
既然證實了錦繡鎮的事情是一場誤會,一行四人便沒再多留,回到了蕭府。蕭玨特地去臨川知府那兒請了一道旨,請臨川知府派人重建錦繡鎮。
蕭逸塵本在揚州經商,收到蕭玨的消息,連夜趕回了臨川城。蕭玨從知府那裡回來的時候,正好從家丁口中得知爹爹回城的消息,並且有事找他,讓他到正堂一趟。
蕭玨到正堂時,柒珩站在正堂門口,想和他說什麽,沒待他開口,正堂裡就傳來蕭逸塵憤怒的聲音:“還不進來!”
“父親,蕭玨自知有錯,父親罰我,我沒有怨言。只是還望父親不要牽連旁人。”這是蕭玨進入正堂的第一句話。
蕭逸塵聽了好笑,道:“旁人?你說的是外面那位?”
“是,”蕭玨回答,“這件事情殿下毫不知情,不知者無罪。”
蕭逸塵聽了這話更是怒火中燒,道:“去祠堂裡跪著,對著列祖列宗,想想你發過的誓!這臨川城,她墨璿可以守,他柒珩可以守,唯獨不可以是你蕭玨守!”
第16章 祠堂夜話
蕭府祠堂裡,供奉著蕭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和一柄長劍。長劍名為不器,是當初蕭家的祖先傳下來的,蕭玨當年出征時用的就是這柄劍。現在,不器斂了鋒芒,被陳列在這裡,也許再不會有出鞘的那一刻了。
已是夜闌人靜,蕭玨跪在祠堂裡,忽而聽見窗外嘩嘩的落雨聲。落雨聲裡夾雜著交談的聲音,是負責看守祠堂的家丁,其中一個道:“臨川城很久沒有下這麽大的雨了。”
“是啊,上次下這麽大的雨,還是公子從西北回來的時候。”另一個說。
蕭玨合上眼,靜靜回憶著他從西北回來那天的場景。那天確實下了很大的雨,他策馬而歸,雨珠從墨發尾端滑落。
祠堂的門被推開,柒珩一進門,就看見蕭玨跪著的背影。蕭玨那樣的一個人,即便是跪著,也不肯使自己的脊背彎曲一點。他是茫茫大雪也壓不倒的松柏。
“子暄。”
蕭玨睫毛顫了顫,沒有說話。柒珩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使他回過神來,卻意外發現蕭玨周身冷得不正常。
“子暄,別跪著了,我去和舅父說……”柒珩要扶著蕭玨起身,蕭玨終於開口說了話:“這聲舅父,家父擔不起。這聲子暄,蕭玨同樣……”
“蕭子暄!”柒珩打斷他即將出口的話,“在你眼裡我柒珩到底算什麽?一個遊手好閑還自作多情的廢物嗎?”
蕭玨抿緊了唇,沒有回答。柒珩卻不肯就此善罷甘休,他繼續說道:“是,你蕭子暄是比我優秀,可我柒珩也不差。你蕭子暄上戰場的時候,我連紙上談兵都不會。但是我加倍努力。現在,我終於要企及與你並肩的高度了,你卻要與我撇清關系?”
“殿下,你眼裡那個蕭子暄,在三年前從西北回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現在你眼前的蕭玨,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一介廢人罷了。”蕭玨的語氣平淡得令人心驚。一個身陷沼澤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無可厚非,但如果他抓住一個人的手臂,便有可能將他也拖入沼澤。蕭玨深諳此道。
縱使心中有了猜測,柒珩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被蕭玨親口承認的事實。蕭玨十二歲上戰場,十五歲受封天下第一戰將,曾經是天下人眼中的大英雄。可惜十七歲那年祁連山一役,蕭玨戰敗,無顏再任軍隊主帥,向今上請辭回到臨川城。柒珩一直不明白,蕭玨怎麽會因為一場敗仗而放棄,現在他才知道,能讓一個將軍一蹶不振的,不是一場敗仗,而是他再也打不了任何一場勝仗了。
如蕭玨所願,柒珩邁步離開。踏出祠堂大門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冷透了,走出很遠之後,他才記起來自己沒拿傘。
……
墨璿做了個夢,夢見的是前世臨川城一役,蕭玨戰死的時候。
三萬朝廷精兵將臨川城圍了個水泄不通,旌旗獵獵,大軍鬥志昂揚。長公主柒若披甲戴盔,身騎一匹棗紅色戰馬,手執鎏光劍,立於大軍最前方。她的身側,是騎著玄色戰馬,平生第一次上戰場的柒珩。
“只要你們交出慕容初和蕭府叛黨,朝廷可免你們死罪。”許是見慣了殺伐,說這話時,柒若的聲音不帶絲毫情感。
城門被打開,出來的並不是慕容初,而是墨璿。墨璿率著臨川城僅有的五千將士,氣勢絲毫不輸於敵方。
“想要抓他們,先從本將軍的屍體上踏過去。”墨璿手執血凰劍,道。
柒若不在多言,下令開戰。戰鼓聲響起,士兵們呐喊著殺過來,懈怠已久的五千將士,很快被殺的只剩零星。
墨璿撕下一塊衣角,隨手綁在流血的胳膊上,握著血凰劍走到柒若面前,“柒清顏,敢單挑嗎?要是輸了就帶著你的兵回去。”
“好。墨時晴,你要是輸了,便不再攔我。”柒若命令其他將士退後,獨自與墨璿搏鬥。兩人搏鬥了不下百十回合,從城西打到了城東,又從城東打回了城西,直直打到了日落黃昏,才勉強分出勝負——是墨璿贏了。
“是我棋差一著,我理應收兵。”柒若說罷,拿出天和帝交給她的半枚虎符,示意己方士兵停戰,士兵們卻遲遲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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