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秋道:“既然這地方從未存在,衛曦為何要讓墨凐去找呢?”
景瀾注視著她的雙眼道:“師姐,衛曦應當不會再從白塔出來了。”
洛元秋立刻道:“怎麽會!她那般厲害——”說完話音一頓。
按照衛曦原本的計劃,修複完法陣之後,她便會帶著燈盞與神兵入塔。可最後衛鈞打碎了一盞燈,並帶走了另一盞與神兵,衛曦也沒要洛元秋手中的劍,入塔時更是什麽也沒帶……
想想衛鈞身上分明還有衛曦設下的誓約,都能活到後世興風作浪,豈不是說明衛曦早魂消魄散在白塔裡了?
洛元秋沉默良久,心裡有些難過。景瀾摸了摸她的頭道:“別忘了這是早已注定的結局,我們不過是外來之人,無力改變這一切。想想殷雪懷,還記得他走在過往中的影子嗎?一次次重來,也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對墨凐來說也是如此。”
洛元秋道:“是我魔怔了。衛曦,有時我覺得她不像是幻象。”
景瀾道:“在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中,她是墨凐始終不曾放下的執念,你感覺她格外真實也無可厚非。”
“如果墨凐找到了池中寺,”洛元秋問道,“是不是就能破除執念醒來了?”
景瀾沉思片刻,道:“且不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池中寺,如果有,那裡會有衛曦嗎?”
洛元秋不解道:“但衛曦已經進白塔了,如何會出現在別的地方?”
說完她一怔,湧起不祥的預感:“如果墨凐最後發現衛曦不在那裡,豈不是……”
景瀾淡淡道:“一切又會重來,就是不知下一次夢境輪回裡,你我又將替代誰。”
洛元秋一想便覺頭皮發麻,道:“那怎麽辦?直接告訴她衛曦已經不會回來了,讓她去白塔找衛曦?”
景瀾道:“按照這夢境的法則,你此時的身份是‘應常懷’,照衛曦臨別前的托付,你應當無法告知墨凐實情,不信你大可一試。”
洛元秋不死心,道:“我不說出來,寫在紙上不行嗎?”
景瀾扯過一張紙道:“你寫。”
洛元秋抓起筆寫下‘衛曦已入白塔’,還沒來得及高興,紙上字跡立刻便消失了。
“……”
景瀾見她呆呆望著紙的樣子頗為可愛,順手捏了捏她的臉道:“除非你能在對此事全然不知的情況下寫出這句話,否則心意一動,就會受到法則的約束。”
洛元秋糾結了半天,想破頭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得道:“那我就把螺笛交給墨凐,告訴她衛曦去了池中寺?如果她沒有問,而是直接回了北冥,這又要怎麽辦?”
“那都是她的事,與我們無關。”景瀾道,“我們只需做好份內之事,等待這終局的到來。”
洛元秋輕輕握住她的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就等她醒來吧。”
景瀾把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道:“我本想去找你,但掌教在時我難以離開麗陽。這些年我被困在這座樓裡修行,想來遠不如你在外遊歷所見之奇廣,不如說說你都去了什麽地方?”
“但你不在我身邊,”洛元秋靠著她的肩道,“不管我走了多遠,一想到你不在,便覺得這些都沒什麽意思。”
自衛曦入塔後,她在塔下枯守半載,試圖再度修複那座法陣,失敗了不知多少次後隻得放棄,帶著螺笛前往魏地尋找墨凐。
沒想到早已物是人非,當年的叛軍已經不知去向。
洛元秋找來找去,墨凐始終音訊全無,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若不是坊間傳聞陳帝遇刺罷朝不出,她恐怕都想不起墨凐行刺這件事,現在還在魏地苦苦找尋呢!
但這些她都不想再提,這數年中經歷的一切如石中火,隙中駒,夢中身,唯有身旁這人是真切存在的。
倦意湧來,洛元秋垂下頭去,十分自然地窩在景瀾懷中。她如飛過雨雲終於歸巢的鳥兒一般,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沉沉睡去。
景瀾抱著她,也慢慢閉上了眼。
.
三日之後。
墨凐昏昏噩噩艱難起身,望著滿室閃爍的鏡光,喃喃道:“我這是死了嗎?”
景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如果一心求死,辦法還是多的很,煩請不要死得太近,擾了我的清靜。”
墨凐按著心口傷處,頓了一頓,後知後覺道:“……你沒有殺我?”
只見鏡子上朦光浮動,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鏡中人道:“真奇怪,我為何要殺你?”
墨凐盯著一塊碎鏡,面色難看道:“原來你修的竟是神魂之術,無怪我會敗在你手裡!你明知我是魏人,為何要手下留情,放我一條生路?”
景瀾道:“在我心中並無魏人陳人之分,要說這六國遺民,可憐的又豈止是魏人。”
墨凐沉默不語,景瀾又道:“我來是為了告訴你兩件事,你的大仇得報,皇帝已經死了。”
“他並非死於我手中,”墨凐冷冷道:“第二件呢?”
“有一位故人想要見你。”
“是……誰?”
鏡中影陡然散成霧氣,門開了,洛元秋的聲音響起:“是我。”
墨凐見到她手中的螺笛,眼中一震,不可思議道:“是她……她怎麽了?!”
洛元秋來到她面前,將螺笛輕輕放下,道:“我找了你很久,衛曦要我把它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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