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有人在這裡下過咒?
她把心中猜想告訴了景瀾,景瀾面朝風來處伸出手,片刻後道:“沒有施咒留下的痕跡。”
洛元秋道:“也不是法術,那會是什麽?”
“是陰陣,是烏大人在時所設下的。”
忽然有個微弱的聲音從兩人身側傳來,輕的讓洛元秋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她看見景瀾凝重的神情,就知道她一定也聽見了。
她們此時在的地方是山頂,若有人來,不可能察覺不到,洛元秋向四周張望,道:“是什麽聲音,誰在說話?”
只見綠草中現出一道白影,洛元秋定睛一看,那竟然是用紙剪成的小人,四肢俱全,臉上用墨筆點了兩點,大約是眼睛,本該是嘴巴的地方剪出了一個小洞。
莫非是這紙人在說話?洛元秋蹲下身,想戳這它幾下,突然有聲音從紙人身上傳來:“請不要這麽做。”
洛元秋立馬轉頭對景瀾道:“這紙人居然會說話!”
景瀾隨她一同蹲下身,看著那紙人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以紙為媒,驅之如人,影至聲傳……這是一位影師。”
洛元秋這才明白過來,心中嘖嘖稱奇。說起來影師與符師之間頗有些淵源,那紙人仿佛做了個拱手的動作,道:“我是宋國的司命,陛下正在宮中見貴國來使。”
景瀾道:“敢問司命大人有何指教?”
紙人道:“多年不見故人,一時情難自禁。”它朝洛元秋歪歪扭扭行了一禮,道:“不知承天宗的曲善曲宗主如今可安好?”
洛元秋靜默一瞬,整日與景瀾在一起,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是應常懷,想了想說:“那是……家師,她已經離世了。”
紙人身上良久沒有聲音響起,忽然一陣風吹來,紙人搖搖晃晃,眨眼間就被吹下了頂峰,朝山澗飄去。
洛元秋還在愣神,景瀾拉起她道:“走了,有什麽話,等明日見到這位司命大人之後,你盡可問他。”
翌日她們果然在王宮見到了這位司命大人。
日落余暉覆蓋了王宮,更添了幾分蒼涼寂寥。那輪巨大的紅日從王宮後落下時,王城瞬間被黑暗吞噬,仿佛是對這古老王國命運的隱秘預示。
宮殿中很快點起了燈,司命同宋國國君一並坐在簾後,眾人看不清他們的面目,右下便是前來陪宴宋國的臣子。
洛元秋入坐時發現宮殿柱子上的漆都已經剝落了,四周擺設雖然很乾淨,但東西明顯都已經很多年沒有更換,蕭索之意不言而喻。
可她看著這一切,卻隱約生出一種親切感。
很快有宮女上殿起舞,豔色的衣裳在這宮殿內竟顯得有些刺眼。洛元秋見殿側坐的那幾位樂師年紀都很大,心想他們不會彈錯曲子吧?
直到被景瀾捏了捏手,洛元秋才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發現宮女們已經跳完了舞,樂師們朝簾子行了一禮,一言不發退出了殿外。
“許久不曾聽到這首曲子了。”簾子後傳來一聲歎息,聽那聲音,宋國國君仿佛十分年輕,他道,“若非貴使來訪,恐怕有生之年,孤都不會再聽見這曲子了。”
這話中大有不祥之意,但殿上無人應答,宋國臣子仿佛已習以為常。
這頓晚宴氛圍格外沉悶,國君似乎興致缺缺,說了幾句場面話後便不再開口,不過該有的禮節一應俱全,並沒有輕慢使者。
宴畢離場,洛元秋與景瀾回到住處,換衣時景瀾道:“你怎麽了?”
洛元秋按著眉心,也有些不解:“奇怪,為什麽我會覺得這地方有點熟悉?難道我……難道是應常懷曾經來過?”
景瀾挑唇道:“說不定你上輩子是個宋國人呢。”
夜半忽有宮人來訪,說是司命大人相邀,請洛元秋入宮一聚。
景瀾微笑攔在那宮人面前,道:“司命大人隻請了她,那我呢?”
那宮人不過是個傳話的罷了,仿佛是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無措地站在原處。
洛元秋隔著朦朧燈光看去,發現她竟是今日殿上跳舞的宮女。當時尚不覺得有什麽,此刻再看,卻覺得她的五官呆板,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她低聲與景瀾道:“她好像是個紙人。”
景瀾定睛看去,見那宮人落在地上的影子裡似乎有細線纏繞,便道:“還真是,這就是影傀麽?”
深夜對著個與人無異的紙人,這情形著實有些詭異。洛元秋若無其事道:“算了,你就跟著來吧,多個人也沒什麽事,要是司命不想見你,大不了你站在屋外好了。”
於是兩人又回到了王宮,宮中漆黑一片,冷冷清清,只有一座宮殿裡還亮著燈,透出些微光亮。
入殿時發現無人阻攔,景瀾便跟在洛元秋身後光明正大進去了。只見一扇屏風立在中央,四周跪坐著幾名宮女,都是今天曾在殿上獻過舞的。
屏風雪白如新,地下放著盞明亮的燈,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現在屏風邊緣,靜了一瞬後開口:“這些都是我的役使,雕蟲小技而已,還望兩位莫要見怪。”
話音方落,他的影子又從屏風上消失了。屏風薄薄的紙面上赫然映出許多影子,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都是紙人,它們似聚在一座宮殿中,熱熱鬧鬧的在慶賀什麽。
這些紙人相較洛元秋昨日見到的要精致許多,甚至還能從服飾上看出身份。那坐在最上座的便是國君與王后了,下頭有王子公主貴族朝臣。宮人魚貫而入,奉上珍饈佳釀,樂師舞姬則在一旁,這仿佛是場極為盛大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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