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簾輕動,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從傳來:“人來了?”
那人放開她的手,景瀾半跪在地上,仿佛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會是什麽,她的手指重重摳進絨毯裡,疼痛不甘之余,亦是無濟於事。
簾後那聲音又道:“帶上來,來這裡,讓朕看看。”
話音方落,她便覺得被人猛然推了一下,雙膝磕在階梯上,那種腐爛腥臭的氣息越發濃重,好像珠簾後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
“……到這來,再近些。”
景瀾兩腿如灌鉛般沉重難提,她一步步走向珠簾,滿殿燭光如血,鋪天蓋地湧來,無數詭異的影子緊站在她身旁,慢慢走了過來。
“過來!”
珠簾後一聲厲呵,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急過一聲。從她登階初始,不過數階的功夫,那聲音的主人已然陷入癲狂之中。景瀾腦中昏昏沉沉,心中尚有一線清明,知道自己不該再向前走,但身體仿佛不受控制,難以停下腳步。她雖走的艱難,但最後依然來到了珠簾外,只聽裡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腐臭的氣味近在咫尺。
“把你的手伸出來,”那人低聲道,“給我。”
景瀾身形僵硬,緩慢抬起右手,隻這麽一個動作,就好像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心中再無清明,只有無窮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一隻乾枯青紫的手伸了出來,掌心朝上,手指乾癟,手腕上有幾道深深的傷口,血跡猶在,散發出濃重的腥氣。
珠簾後的人興許已不耐煩,突然張手抓住景瀾的手腕,施力將她拖進珠簾!
知道自己全然無望,景瀾閉緊雙眼,眼前的珠簾突然盡數向右晃去,一雙溫暖的手覆蓋在她的眼睛上。景瀾恍惚間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之前禁錮她手腕的力量也隨之消散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記得我睡前與你說的話嗎?若是做了噩夢,要記得叫師姐!”
景瀾捉住那人的手一把拉下,只見那人笑盈盈地看著自己,不是洛元秋又是誰?
洛元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權作安慰,道:“好了,不用怕了,我來找你了。”
她起身環顧四周,感歎道:“你這是夢見什麽了?皇宮?這地方可真大,我都差點迷路了,不然早就找到你了!”
見景瀾神情呆滯的看著自己,洛元秋愛憐之心大起,輕撫著她的臉說:“還怕麽?”
說著她側身看向微晃的珠簾,嘩啦撩起一半,探身進去看了幾眼。見裡頭隻放著一把龍椅,一座香爐,再無多余之物,不明白是什麽東西讓師妹如此驚恐。
景瀾臉上血色漸回,仍有些難以置信:“這些都是我的夢?我們是在夢裡?”
洛元秋點頭,抓起她的雙手在掌心來回揉搓,覺得稍有些暖意了,才停下動作道:“你讓影子睡在我們之間,它把你我的夢連通了。”
景瀾思索片刻,終於把來龍去脈回想起來了:“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麽會突然……如果這都是夢,那就說得通了。”
她起身一把扯下珠簾,玉珠順著丹陛叮叮當當滾了一地,落在絨毯上。
“你不是問我這後面有什麽?”景瀾眉心浮現起一絲戾色,冷冷道:“這就是我心底最為懼怕的地方,皆因先帝召見我時皆在此殿中。”
洛元秋隨她目光一同望向那把椅子,見昂揚的龍首上血跡歷歷,不由心中一動:“先帝?他是你的”
景瀾反握住她的手,答道:“外祖父。不過他從未將我當作是他的外孫女,我對他而言,不過是繼我父親之後,另一個代他去死的玄質罷了。”
洛元秋道:“你外祖父,是不是就是上次我在宮裡見到的那個傀?”
景瀾正要點頭,就聽洛元秋欣喜道:“那真巧,他這次已經死透了,你也不必再害怕做噩夢了!”
景瀾點頭點到一半停住,頗有些哭笑不得的無奈:“師姐,你這安慰人的本事也太不高明了。”
洛元秋臉紅了紅,她確實是能動手就不說話,於言詞一道實在是不大擅長,搖了搖二人相連的手,想了一會她道:“以後都有我陪著你,這樣你就不用再害怕做噩夢了。”
景瀾心中一暖,最初在夢中那如蛆附骨的陰冷忽然不見了,她笑道:“難道你在夢裡也要陪著我?”
“去哪裡我們都在一起,”洛元秋語聲輕快,仿佛這本就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再也不分開。”
景瀾眼眶微濕,借低頭的動作掩飾住,洛元秋卻湊了過來,蹭了蹭她的鼻尖。
情之所至,本應順心而為。景瀾正想去親她,誰知洛元秋卻向後退了半步,驚奇無比地說道:“師妹,你有沒有發現,你好像變矮了?”
景瀾:“……”
她還抬起手臂特意比了比兩人的身高,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果然是矮了許多,也不對,怎麽看起來好像是變小了?”
說著洛元秋把手放在景瀾胸前試探地按了按,見景瀾一臉木然地看著自己,驚訝道:“你在這個夢裡到底多大?”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新年快樂!之前在圍脖更新了一個現代番外,不知道jj的小可愛有沒有看到,沒有我貼作話裡啦,省得另外放還要大家買。
寒山紀現代番外
那個夏天
1.
天還沒亮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洛元秋被劈裡啪啦的雨聲吵醒,迷迷糊糊掀開窗簾一角看了看外頭,她困頓地打了個哈欠,卷著薄被繼續縮回涼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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