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山裡的雨季要到了,睡意朦朧中她如是想。
2.
這場雨來的快也去的快,洛元秋沒睡多久就起來了。她先把房間裡亂七八糟的書和試卷整理好放進紙箱裡,接著找來一塊布擦了擦書櫃,如此一番折騰,房間看起來乾淨了不少,除了床上像狗窩一樣卷成一團的被子枕頭。
洛元秋從不疊被子,按照她的說法,反正晚上都是要回床上睡覺的,把被子疊那麽好看又有什麽用呢?
她師父玄清子對此嗤之以鼻,直接說她那床根本就不是床,簡直就是一個狗窩,又說狗窩也比她的床整潔許多。洛元秋對於自己不喜歡的話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依然是我行我素,床該怎麽亂還是怎麽亂。但今天她望著自己七歪八斜的涼席沉思了好一會,最後不情不願的走過去抱起被子枕頭,把床單重新鋪了一遍,再放上涼席,連被子也疊好後規規矩矩的放在枕頭上。
做完這一切後,她從書桌上找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目光落在一張夾在書桌縫隙間的筆記本上,扯出來一看,她隨手翻了翻,自己狗爬一樣的筆記裡摻雜著景瀾用藍色中性筆寫下的字跡,清晰地在一行東倒西歪的筆記上糾正了她的時態問題,同時圈出了幾個拚寫錯誤的單詞。
景瀾當時臉上的表情洛元秋還記得,她有些微妙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壓住那一頁,說:“這就是你的英語錯題集?”
洛元秋說:“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麽?”
景瀾:“哦,可是你的錯題集上為什麽還有錯誤?你是打算一錯到底是嗎?”
洛元秋還記得當時自己低頭看著那幾道題,疑惑地問:“真的嗎,我怎麽沒看出來哪裡錯了?”
因為要講題,兩人挨得很近,近到洛元秋可以清楚的看到景瀾纖長的睫毛。舊台燈暖橘色的光映在她臉上,有種近乎於白玉般細膩光滑的質感,連帶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條都意外的優美。
古人說美人如玉,這句話確實不假。洛元秋想,怪不得每次師妹一來觀裡長住的時候,上香的人都會比平時多上好多,還有人會私下找師父打聽這是誰。
對方把筆在手上轉了幾個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紅筆毫不留情地勾出錯誤的地方:“想什麽呢,你也知道自己錯了?”
洛元秋發現彼此已經挨得這麽近了,索性靠在她身上,痛苦地說:“等會再想,我現在什麽都想不動了。”
景瀾轉了個身,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洛元秋以手遮光,對這個柔軟的懷抱很是滿意,發現景瀾在低頭看自己,她想了想小聲問:“這就是紅袖添香好讀書嗎?”
景瀾頓了頓說:“那你有好好讀書嗎?”
洛元秋說:“我不是在努力?英語真的太難了,我已經拚命在學了,它為什麽發音那麽奇怪,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時態……別和我說從句了,你別動啊,讓我靠一會。”
她感覺景瀾圈住她的腰,把下巴擱在自己的發心,懶洋洋地問:“你要歇到什麽時候?躺會就起來吧,累了就聽個聽力緩一緩。”
“這也能叫緩一緩?”洛元秋有氣無力的說。
“你說這叫什麽?”
洛元秋歎了口氣:“這叫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啊。師妹,你是不是打算用補英語把我逼瘋,然後你自己好上位當大家的師姐啊?”
景瀾沒有回答,洛元秋聽著她平穩的心跳,不知不覺睡著了。
當然,醒來以後她還是被景瀾抓起來掐著時間做了一張英語試卷,哪怕是現在,只要回憶起之前補課的過程,她依然覺得痛不欲生。
洛元秋重重合上了筆記,暗暗吐了口氣,心想再也不用受這個氣了,她實在是太討厭英語,以至於景瀾補習這麽久,她也只能勉強做到在及格線上掙扎。
推開窗戶,潮濕的水汽撲了進來,風把深藍色窗簾吹的好像是鼓起的船帆。院子浸潤在雨霧中,地上也是濕漉漉的,洛元秋嗅到草木清香混合著泥土氣息的味道,抬頭望見遠山茫茫,晨霧流淌在其中,這看慣的景色給人一種寧靜的安心感。多日縈繞在她心中的那些煩躁與鬱悶,仿佛隨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一同被驅散了。
於是她走到院子裡,如往常一樣,在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開始練功。
3.
太陽升起來以後熱度一點點上升,石板上的水跡很快消失不見,只有屋簷邊還在往下滴水。洛元秋滿頭大汗的走到屋裡,聽見師父玄清子說:“練完功了?給你留了飯,在桌上,趕緊去吃了。”
洛元秋繞進廚房端了紅薯稀飯出來,站在門口打量玄清子:“今天是什麽日子,師父你怎麽穿上道袍了?”
玄清子拿著一把蒲扇扇風:“等會有人要來,你幫我把東西都準備好。”
洛元秋夾著紅薯問:“誰啊?”
玄清子發現徒弟比自己還熱,伸長了手為她打扇,說:“一個老人家,兒子前年車禍去世了,她想來做場法事,把靈牌領回家供著。”
洛元秋一口喝完稀飯,洗了碗以後取了一把更大的蒲扇給玄清子扇風,同時問道:“那不是應該找和尚嗎,這是他們的強項。”
她這把扇子大,風力也足,沒過一會就把玄清子的假胡須吹亂了。玄清子忙叫她停手,邊理胡須邊說:“人家不喜歡找和尚,你師父我能有什麽辦法,本來我都打算昨天出門去找你師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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