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以為的‘字少’,卻是桃鳶首次惦念一人。
信送出去遲遲沒得到回訊,早知路途遙遠聯絡不會很方便,她靜下心來好好做好當下之事。
大紅色的狀元袍穿在身,最高興不是桃鳶,而是抱著曾孫的陸老夫人。
“好看,好看,好看極了!管家,再去門口放一掛鞭炮,大好的日子,怎麽開心都不為過!”
管家喜滋滋地應了。
“阿乖看見了指不定得多高興,我陸家有財也有才,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小羽毛被曾祖母抱著,嘴裡咿咿呀呀叫,仿佛也在為阿娘高中歡欣慶祝。
“畫師呢?畫好沒有?”
年老的畫師放下筆杆站起身,將畫像呈給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大喜過望:“好,快讓人裱起來,等阿乖回來給她看!”
桃鳶每一個值得慶祝的畫面,她都要為遠在外奔波的乖孫記錄下來。
這是她作為祖母的拳拳心意。
“老夫人,吉時要到了,該讓少夫人準備入宮面聖了。”
此次入宮,桃鳶不再是以陸少夫人的身份,而是她自己——大周朝第一位女狀元。
恩科選拔人才三百,千中取其一,桃鳶進士及第,一甲頭名,是為狀元。
榜眼是崔家大郎的嫡長女,算起來和桃鳶曾是表姐妹的關系。
探花出自民間,常年得陸家資助,靠著真才實學脫穎而出。
陛下要啟用寒門子弟,世家不好在明面攔阻。
所謂一個蘿卜一個坑,坑位佔滿蘿卜,後來者再是今科狀元、榜眼、探花,也得有蘿卜騰出坑來。
沒坑位,就只能等。
等來等去,黃花熬成昨日黃花,女試,不過是一則笑談。
朝堂議事結束,李諶在禦書房接見一甲前三名。
“舉凡新科博得功名的學子,入翰林院熬資歷才是正經的晉升之途,但那樣太慢,朕不想讓你們進去,你們是怎麽想的?”
“臣等聽陛下的。”
崔瑩、宋拂月分別是榜眼、探花,其中宋拂月年紀最小,剛滿十七歲。
李諶思前想後:“你們先下去,狀元留下。”
紫金爐裡飛煙繚繞,君臣沉默半晌,李諶緩聲問道:“桃卿家,你來為朕解惑。”
大監低眉搭眼裝作充耳不聞。
桃鳶清冽的聲音在禦書房響起,張口談天下大勢,言語間利弊清明,李諶從起初的散漫坐著,慢慢身子坐直。
洛陽城的天兒悶熱,像是隨時能潑下一場大雨。
榜眼崔瑩和探花宋拂月候在殿外面面相覷,她們參加科舉,是為報效國門,為廣大女子謀取福祉,讓大周陰陽平衡,吏治清明。
兩人正為如何諫言納策憂心忡忡,哪知禦書房內,早有人侃侃而談,自信飛揚。
蒼穹廣袤,黑壓壓的,烏雲滾過來。
京都,天子腳下,穿著破舊儒服的書生鼻青臉腫地跪在牆角,伸冤無門。
“你快走罷,薛家很快要來人了,士庶有別,你一個窮秀才,怎麽和人家鬥?”
好心的過路人相勸。。
“大周的律法是開國初期皇室與世家共定,而時移世易,法不變,世道難變,黎民有苦無處訴,世家仗勢欺人橫行霸道。臣以為,天子非集權不能掌山河,既然朝堂無我等報效之路,不如陛下另辟蹊徑。”
“如何另辟蹊徑?”
“增設新部,以天子之威望,震懾肖小,還民公道!”。
“快走罷!你這秀才,你要死在這才甘心?”
這書生正是為好友出頭鳴不平的人。
薛家幼子搶佔人。妻,溺死三歲幼童,打殺姓吳的書生,王法何在?公道何存?
“我不走,我就跪在這兒,洛陽是天子之都,那就讓老天看看,薛四郎該不該死,就沒有人來治一治他嗎?我不服!死也不服!”
人群歎息。
過了片刻,有人趕來通風報信——“薛四郎帶人來了!”。
大雨瓢潑,醞釀多時的雷光終於劈下來。
六月伊始,新科狀元桃鳶,借陸家之勢,勇攀青雲之高梯,天子為其增設【鎮循司】,稱其為‘鎮循司統領’,禦下百人,意在鎮魑魅魍魎,循人間正道,司天下不平之事。
第57章 統領大人
“荒唐!三省六部三司,大周朝何時有【鎮偱司】一說了?”
世家的大家主聚在一起召開會議,桃禛一死,桃家掌權人成了大公子桃毓。
桃鳶與桃家斷親,終究還是桃毓疼愛多年的妹妹,妹妹蟄伏許久一朝嶄露頭角,不開方便之門就罷了,他哪能加以攔阻?
座上諸位曉得他與今科狀元的關系,有意不去詢問他的意見。
“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女子為官,朝堂增設新部,獨立各省部,不受四方管轄掣肘,鎮偱司直屬當今心腹,陛下賜桃鳶尚方寶劍,享先斬後奏之權,這是要做什麽?反了天嗎?”
各家家主不言。
女試的推行本就是對世家宗族制度的一次衝擊,倘女子為官,女子得到更大權限,哪會安心相夫教子,服從家族聯姻之道?
人心野了,就如那不受管制的野貓、草原上的野馬,長此以往必定生亂!
“陛下一意孤行,我等也是沒法子。”
“就這樣讓鎮偱司大行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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