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瑩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害人嗎?”
桃鳶徹底冷臉:“好一個增壽之法,分明是招鬼之術!”
圓映苦笑:“來前聽說京都出現無頭乾屍時貧僧就有所猜測,”他閉上眼:“貧僧無意害人,卻還是枉造殺孽了……”
“大師不覺得悔之晚矣麽?”
回答她的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來人!”
“大人!”
她按捺下火氣,問圓映:“若行此法,祭壇設在哪裡最為妥當?”
“祠堂下方,以祖宗香火,震四方煞氣。”
桃鳶忽然笑了:“大師,您這是修的哪門子佛?滿口邪祟。”
順道給了圓映心頭一擊,她帶人走出去。
圓映身形不穩,想追上前,被桃鳶留下的幾位武林高手包圍。
雲喜死時年十六,而圓映當年之語語焉不詳,是十六歲的處子,還是十六名處子……誰知道東陽侯府會做成哪般?
“你們統領呢?本侯要見你們統領!”
“省省罷,大人忙著辦案,沒空見你。”那女差努努嘴:“喏,同樣是侯爺,人家康寧侯安安靜靜在裡面喝茶呢,你別吵到她。”
這京都有誰不知康寧侯是鎮偱司統領的枕邊人,東陽侯氣她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更氣她拿陸漾擠兌排揎,狠狠拂袖!
卻說東陽侯府,余老夫人坐鎮家中。
桃鳶不請自來:“老夫人,得罪了。”
朱家的祠堂被翻了個底朝天,余老夫人氣得厥過去,暈倒前指著桃鳶鼻子罵她行事荒誕。
“大人,祭壇找著了!”
荒誕?
桃鳶邁開步子。
有你朱家荒誕麽?
陰沉沉的地下室,擺著四四方方的祭壇,祭壇之上陳列十六顆人頭,新的、舊的,頭骨之上釘有三寸長鐵釘,長明燈擺在兩側燃起,燒得是屍油,拜的是邪鬼。
兩道牌位放在中間,頭一個寫著余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後一個,刻的是大周天子的名諱。
李諶!
李諶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陛下又魘著了?”
皇后娘娘身披鳳袍,步調閑適地踩
在地毯,捏著帕子為他擦沁出的冷汗:“無礙的,只是夢罷了。”
一覺醒來,李諶頭疼腦脹,然他為帝勤勉,不顧盡歡的攔阻勉強下床,他不願在皇后面前示弱,張口岔開話題,說到余老夫人八十大壽的事。
“金人裡滾出一具乾屍,太子嘔得不成樣,也不知案子辦得如何了?”
“這好說。”盡歡盈盈笑道:“請大監來一趟就知道了。”。
“好大的膽子。”
桃鳶氣息沉沉,宋拂月早被這陣仗嚇傻,好一會腦筋才曉得轉,是啊,普天下論氣運,誰的氣運能大過當今陛下?
用發絲綁著的袖珍稻草人忽然墜落下去,駭了人們一跳。
“大人,這……”
“稟告陛下,由陛下定奪。”
這案子已經不是簡單的謀殺案了,其中牽扯到的,更多是東陽侯府與皇室的恩怨。
東陽侯祖上對開國皇帝有護駕之恩,是以李諶顧念朱家的忠心,又因余老夫人乃已故太皇太后的手帕交,幾番往來,李氏給朱家顏面。
在朱家祠堂底下查出一座詭異的祭壇,雲喜以及十五名受害的女子死於誰手不言而喻。
家裡藏著害人性命竊取帝王氣運的祭壇,至於老夫人知不知……
這就看陛下如何看待了。
一出金人藏屍案,挖出蘿卜帶出泥,帶出數宗命案和朱家忤逆的罪證,消息傳進皇宮,李諶勃然大怒,氣急攻心好險沒暈過去。
敗露了。
東陽侯府一家連同過壽的余老夫人,當晚被關入鎮偱司地牢。
大牢門口,雲三郎死命拽著朱明衣領,目眥欲裂:“你還我妹妹命來,你還我妹妹命來!”“拉開他。”
宋拂月上前將人拽走。
竊取皇運乃誅九族的大罪,連夜桃鳶審理案子,始知祭壇上另外十五個人頭出自朱家家婢,為求十年富貴,徒增殺孽,視人命為草芥,朱家父子罪不容恕。
李諶禦筆朱批:夷三族,斬立決。
圓映和尚以邪法謀財利,被判三十年幽禁,即日起押往不周山附近的懲戒島,以余生贖罪。
鎮偱司初立,一斬薛四郎,二滅東陽侯滿門,誰能想到只是一起丟貓案,牽扯出皇運這般大事?
陽光刺眼,斷頭台上,朱家上至老夫人,下至十六歲的朱小公子,引頸就戮。
午時三刻一到,鮮血四濺,百姓叫好。
雲三郎牽著一隻大狗,狗見了朱明掉落的人頭叼起來便跑。
受傷的狗二大笑著流眼淚。
陸漾在鎮偱司的石室住了一夜,精神氣飽滿,瞧著絲毫沒受到影響,她牽著桃鳶的手,問:“那擄貓、虐殺貓的又是誰呢?”
“是狗二。”
“為何是狗二?”
桃鳶看她一眼,輕輕柔柔地捏她指尖:“因為雲三郎心軟,下不去手。”
這是一場兩人針對東陽侯府的復仇。
從雲喜死後官府拒不受理開始,雲三郎夜夢狸貓,自此愛貓如命,狗二夜盜雲喜屍身,以工匠身份潛入侯府,將屍身暗藏金人之中。
貓是引子,引的是不嫌事小,不怕事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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