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抬頭,卻發現沈宜之走過來了,寧稚立馬坐直了身,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走近。
女生被晾了好一會兒了,她抱著寧稚給她寫了祝福語的本子,鼓足了勇氣說道:“阿稚,能不能拍個合照?跟我拍個合照吧,我保證不會給別人看。”
她說話間,沈宜之已經走到跟前了。
寧稚都沒聽清她說了什麽,目光落在沈宜之身上,連微微側過去朝著女生,隨口答應:“嗯,好。”
女生正要歡呼,便聽耳邊沈宜之的聲音傳來:“在聊什麽?”
女生大驚,立馬站了起來,乖巧地鞠躬問好:“沈老師好。”
說來也怪,沈宜之在劇組並不高冷,更不擺架子,但扮演池生同學的幾個小演員莫名很怕她,並且一邊怕,一邊又忍不住悄悄關注她,十分矛盾。
這會兒,女生問完好,見沈宜之禮貌性地跟她點了點頭,忙站直了身,衝寧稚眨了眨眼,用口型無聲地說:“我下次再來找你拍照哦。”
說完,就趕緊逃走了。
沈宜之覺得一定是梅蘭瞎起哄的緣故,女生看寧稚時的熱忱,讓她一陣煩躁,遠不到梅蘭口中“失控”的程度,卻又著實不好受。
寧稚拿著礦泉水瓶的手緊了緊,仰頭望著沈宜之,她的眼底藏著一抹緊張,語氣倒是還算正常,隨意地問:“有事嗎?”
沈宜之在她邊上的小板凳上坐下。
“你要和她拍合照?”她問,
寧稚沒怎麽多想就點了下頭:“嗯。”
她說完,沈宜之好一陣沒再開口。寧稚疑惑地轉頭看她,沈宜之的神色很平靜,但寧稚卻覺得她那雙溫和的眼眸中,仿佛醞釀著複雜的情緒。
她愈加疑惑,正想問,有什麽不合適嗎?
沈宜之狀若不經意道:“我們上一次合照是什麽時候?”
寧稚的神色瞬間凝固,沈宜之不錯眼地看她,想從她面上看出些端倪,但寧稚卻條件反射地建立起防線,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礦泉水瓶,毫不在意道:“領結婚證的時候。”
沈宜之的目光微不可見地黯淡下去。
寧稚沒發覺,她想起領證那天的事。
領結婚證,要拍一張合照,她們當時去得急,白襯衫都是讓林紹臨時去附近的商店買的。
寧稚想起拍照時,攝影師一臉無奈,拖著腔調勸道:“這位新人,你開心點啊,你們結婚了,這不是大喜事嗎?”
寧稚那時滿腦子都是奶奶的病情,怎麽高興得起來,只是聽到攝影師光說她,不免腹誹,為什麽隻講她,難道沈宜之笑得起來嗎?
她一面想,一面轉頭,便看到她身邊,和她一樣穿著白襯衫的沈宜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就像她們是一對再平凡不過的情侶來領結婚證一般。
察覺她的目光,沈宜之還側過身,替她理了理領口,柔聲勸道:“笑一下,照片要給奶奶看的,我們要讓她安心。”
寧稚當時沒顧得上留意,現在想起來,才發覺,那天沈宜之特意化了妝的,不論在民政局還是在奶奶面前,她都表現得十分得體。
她還記得沈宜之牽著她的手,進到病房裡,站在奶奶面前。
奶奶很高興。
她和其他任何人領證,奶奶都不會相信,但如果是沈宜之的話,奶奶不止會相信,還會替她高興。
因為這個世界上知道她喜歡沈宜之這件事的只有三個人。
她、沈宜之,還有奶奶。
奶奶那時已經很虛弱了,她朝沈宜之伸手,她的手瘦得皮包骨頭,沈宜之握住她的手,坐在床邊,彎下身將耳朵湊近,聽奶奶說話。
奶奶說得很慢,沈宜之沒有絲毫不耐煩,她鄭重地保證:“您放心,寧寧以後有我,我不會讓她一個人,我會像您愛護她一樣,照顧好她。”
寧稚慌忙地打住回憶。
副導演到門口來喊沈宜之,今天剩下的戲份要換場地,沈宜之要跟著去。
“接下去的幾場戲都很耗心力,你回酒店休息吧,養精蓄銳。”沈宜之說道。
寧稚想跟著去,她站起來,突然一陣頭暈,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
沈宜之扶了她一把,直到寧稚站穩,她打量了一番她的氣色,皺眉道:“你可能中暑了。”
寧稚確實有些中暑了,不過她覺得這沒什麽,只要吞點藥就好了。
沈宜之卻已經叫了助理過來,仔細吩咐道:“你和寧寧一起回去,我房間有中暑藥,效果挺好的,要是服用三個小時後還沒見效,就叫醫生來看看。”
寧稚想說不用,剛一張嘴,沈宜之卻像是後腦杓也長了眼睛似的,回頭對她說:“聽話。”
“我會像您愛護她一樣,照顧好她。”
這句話突然在寧稚腦海中響起,沈宜之確實在照顧她,從那天向奶奶承諾後,她就有意無意地對她多有照拂。
寧稚頓時心情複雜,她發現沈宜之真的很狡猾,她拿著結婚證給奶奶看,向她承諾了許多話,都關於陪伴關於照顧,卻沒有一個字提到喜歡提到愛。
沈宜之見她不吭聲,語氣愈加和軟:“聽話,外邊這麽熱,你跟著去少不得要曬太陽,中暑嚴重了會發燒的。”
寧稚聽著她溫聲細語的勸說,終究點頭答應。
於是寧稚回了酒店,而沈宜之則跟劇組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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