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點頭,用力點頭,清澈純粹的眼眸就著殘余的淚光閃亮,用力地抱緊了沈宜之。
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就是發生了。
沈宜之喜歡寧稚,這個在她看來發生概率低到接近零的事,真的發生了。
寧稚沉浸在這種不可能與幸福交織的矛盾情緒裡,不願意睡覺,也不願意沈宜之走。
她往裡邊挪,空出一個位置來,然後看著沈宜之,沒有說話。
但沈宜之躺下來的時候,她笑容乖巧,顯得很滿意,只是等蓋好被子,發現她們的距離變得那麽近,身體跟身體隨時都能觸碰到一起後,寧稚的目光閃躲起來,笑容也消失了,本分地躺平,一動也不敢動。
沈宜之起先覺得有些好笑,可是看到她繃得緊緊的表情,又覺得心軟。
不知僵持了多久,天空微微泛白的時候,寧稚還是沒抵住困意,睡著了。
沈宜之抬起身想看看她另一側的被子有沒有蓋好時,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抓住了她的衣服,隻抓住了一小片不大的衣角,攥得很緊,卻又輕易就能扯出來。
沈宜之心底一片酸軟,低頭看了會兒她的手,動作小心地掩好被子,躺回去,看寧稚的側臉。
她沒忍住心動,伸手摸了摸她比常人細軟得多的頭髮,讓沈宜之想到她的脾氣,跟她的發質一模一樣,柔軟乖順,偶爾有些別扭。
寧稚眉心動了動,沈宜之忙停下,等到她重新睡熟才收回手。
她的眼睛有點紅,眼角殘留著淚痕,但睡顏卻堪稱恬靜,像一個受委屈的小孩終於得到安慰後的心滿意足。
沈宜之看著,眼睛裡不知不覺就有了笑意,但很快笑意磨滅,成了沉默深厚的愛意。
因為她裝成0929的事,寧稚很生氣,讓沈宜之覺得恐怕又要被她討厭了。可是她們接吻後,寧稚就不再提這件事,仿佛剛剛還讓她憤怒不已的謊話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她還主動提了在一起,不僅沒有討厭她,還將她看得很重要。這讓沈宜之有些不解,但更多的還是欣喜。
她一向遺憾她缺席了寧稚的青春期,否則,她陪伴她長大,她們理當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但幸好現在,她們又重新緊密起來,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也算殊途同歸。
寧稚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做夢,睡夢間只有鋪天蓋地的黑沉。
她睜開眼睛,還有點混沌,等看到房間裡的情景,昨晚的事立即湧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左右環視,沒有看到沈宜之,立馬跑出房間。
隔壁的臥室沒有,書房沒有,寧稚跑下樓,在廚房找到了她。
沈宜之聽到響動回頭,寧稚猛地在門邊刹住了腳步,胸口劇烈地起伏。
見是她,沈宜之笑著說:“醒了?”目光在她身上頓了頓,回過頭去。
寧稚沒來由地局促起來,磨蹭著步子,慢吞吞地走過去,靠近了她才察覺空氣中彌漫的香味,沈宜之在燉湯。
寧稚安安靜靜地在一旁待著,廚房裡莫名沉寂下來。
沈宜之是享受沉默的人,然而此時的沉默,卻像一根根絲線,密不透風地纏繞在她心上,有點揪疼有點難耐。
她往湯裡添加調味,用湯杓翻攪,然後在一個小碗裡盛了一點。
寧稚看著她姣好的側臉,還是沒有什麽真實感,隻覺得昨晚的事比夢還遙遠縹緲。
“嘗嘗味道。”沈宜之把碗端到她面前。
寧稚接過來,低頭喝。
“燙!”
沈宜之說晚了,寧稚嘶了一聲,舌頭被燙了個泡。
“怎麽這麽心急?”沈宜之想看看她的舌頭,一邊想接湯碗。
寧稚雙手捧住碗不放,嘴唇抿緊不讓她看,過了會兒,她睜大了眼睛,輕聲說:“我可以喝。”
沈宜之沉默片刻,還是將碗接了過來,端到嘴邊吹涼。
她睫毛輕輕垂著,嘴唇紅潤,讓寧稚不可避免就想到昨晚,她們接吻,她記得沈宜之身上的味道,記得她齒間的柔軟與濕潤,記得她的呼吸逐漸變沉。
沈宜之把湯吹到溫熱,抬頭就看到寧稚的臉紅得像一顆大番茄。
她有些疑惑,想問怎麽了,但還沒開口,她就從寧稚含著羞赧與心虛的躲閃眼神察覺了端倪,猜到了她在想什麽。
她的神色也變得不太自然,張了張口,像是想讓她別想了,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有些沒辦法的看著她。
寧稚從她的沉默裡感受到很明顯的縱然,心間升騰起喜悅,不是昨晚那種猛烈的、怒放的喜意,倒像涓涓暖流,在四肢百骸溫柔地流淌開,最後一齊匯聚在心口,滿到溢出來。
她終於感覺到了一些真實。
她們是真的在一起了。
她大著膽子,上前半步,握住沈宜之垂在身側的手腕,沈宜之下意識地抽了一下手,但很快就不動了,任由她握著。
燉鍋裡咕嘟咕嘟地泡著小泡,已經枯黃的樹葉反射進燦爛的陽光,有些微刺眼,她身邊的人比秋天明媚的陽光更溫暖更珍貴。
沈宜之想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天。
比秋天陽光更珍貴的人在叫她的名字:“沈宜之。”
輕輕的,執拗而珍重。
沈宜之看向她,寧稚的眼睛天真,回望她的時候專注又柔軟,盛著滿滿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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