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了嗎?”
彭姠之動了動舌頭:“麻是麻了,但有個問題。”
“?”
“我要怎麽確認它是麻了二分之一,還是四分之一呢?”
“噗。”護士忍不住了,捂著嘴笑。
紀鳴橙有點無奈:“張嘴。”
“啊——”
“你每次張嘴都一定要配音嗎?”紀鳴橙皺了皺眉。
啊這……彭姠之人麻了。按理說,這個音應該醫生配啊,讓病人張嘴的時候,醫生不是都應該說“啊——”。
紀鳴橙伸出食指,按了按彭姠之的右邊舌側:“有感覺嗎?”
“沒有。”彭姠之含含糊糊地說。
但紀鳴橙的手指碰到她的臉旁時,有,酥酥的,癢癢的。
再捏右側舌尖:“這呢?”
彭姠之搖頭。
“嗯,可以拔了。”紀鳴橙收回手,準備拔牙器械。
但彭姠之覺得這事很微妙,如果是一個不認識的醫生,那她肯定不會想太多,但這是認識了十多年的紀鳴橙,用手鼓搗她的舌頭,還挺羞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阻生智齒彭姠之知道的,要把牙齦切開,把牙齒搗碎了弄出來,相當於一個小手術了,因此一旦開始拔牙,她就很緊張,閉上眼沒敢看。
視覺一被遮擋,別的五感就被放大,所以她很自然地聞到了一陣不冒犯的冷香,略有壓迫性地撲面而來,壓在她的鼻端,壓在她的前胸。
她聽見紀鳴橙放輕了嗓子說:“盡量把嘴張大,越大越好,不要閉,不要怕。”
“不要怕”三個字說得很溫柔,讓彭姠之有一點晃神兒,這還是紀鳴橙嗎?
思緒都像被打了麻藥一樣。
不過牙醫是這樣的,她之前遇到的牙醫,都很溫柔,可能是哄小朋友哄習慣了,工作狀態安撫病人的情緒特別得心應手。
哪怕紀鳴橙再嫌棄她,職業操守也沒有丟。
紀鳴橙拔牙的技術和她打遊戲的操作一樣行雲流水,分離牙齦,去除冠部阻力,拔出牙冠和挺松牙根都做得細致又順暢。
彭姠之也不知道她在幹嘛,隻感到有類似於錘子和電鑽一樣的東西在自己的口腔裡瘋狂舞動,她感覺不到疼,但有其他的觸覺,很奇妙,她越緊張,嘴就越是張大,到最後感覺都要脫臼了,口水也兜不住了。
不能在紀鳴橙面前流口水啊,她有點方,那她不得嘲笑自己一輩子。
但是這事兒由不得她。
如果不是護士幫忙吸掉血水,她的口水可能已經流了紀鳴橙一手了。
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傻缺吧彭姠之,還以為走後門遇到個熟人加號多威風呢,這下好了,朋友圈裡一輩子的黑歷史。
一面歎氣一面悲愴地想了挺久,終於結束,紀鳴橙取出碎牙,給她搔刮乾淨,複位牙槽骨,最後消毒上明膠海綿,然後縫針,給她的患處塞了一塊海綿。
“好了,咬住啊。”
紀鳴橙撤開身子,彭姠之坐起來,腦子裡“叮”了一下。紀鳴橙這個人說話,是幾乎不加語氣詞的,跟嫌棄多說一個字浪費時間似的,所以“咬住”後面跟個“啊”,就有了那麽一點詭異的柔和,哪怕她的神情還是很冷淡。
彭姠之看著她換手套,洗手擦手的側臉,覺得她這人其實還不賴。
被自己害成這樣,也沒多說什麽。
看起來,自己之前推斷的“紀鳴橙嫉妒彭姠之”這個結論,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了。那麽,她為什麽要給自己發那麽多私信呢?
奇怪。
第6章
彭姠之決定請紀鳴橙吃飯。
一是因為探究,求知欲上來了,二是畢竟人家給加號了,還等了她一個小時。
於是等護士出去之後,彭姠之從牙椅上蹭下來,轉悠到面向櫃子的紀鳴橙旁邊。
“臥槽!你幹嘛呢!”
彭姠之嚇了一跳。櫃子上一張餐巾紙,上面擺著好幾顆碎牙,帶血的,看起來怪惡心的。
紀鳴橙瞥她一眼,指指左下角一顆:“這是你的。”
彭姠之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你拔了牙之後,收集了每位患者的牙齒,在這玩拚圖。”
狹長的鳳眼眯起來,她沒來由地想到了《少年包青天》那種拚屍體的情節。
畢竟,這也是她牙齒的屍體。
突然不想請紀鳴橙吃飯了,好變態啊她。
紀鳴橙的手指在櫃子邊緣克制地一滑:“拚牙齒,是為了檢查拔出來的牙是不是完整,有沒有碎片還留在你嘴裡。”
原來如此。
彭姠之心虛地包住嘴,動了動睫毛,看了兩眼,也不那麽惡心了,於是來了興致,湊近想看一看自己的牙。
剛湊過去,紀鳴橙卻眉頭一皺,臉往後退,警惕地看著她。
這反應……不對啊。
彭姠之心頭疑慮四起,咬著棉球,眼神在睫毛下一滑,然後動了動脖子,再把臉往前送了送。
紀鳴橙再撤幾寸,抬手以手背抵住了自己的嘴唇。
臥……草……?
兩個字在彭姠之心裡百轉千回。
紀鳴橙竟然做了一個良家婦女被調戲了的防范動作,用手心兒對著彭姠之,五指微微垂著,眼神很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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