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可以啊老紀,不枉咱倆認識這麽久。”
紀鳴橙沒理她,掛了電話。只不過是下周起她要休年假了,想盡快解決掉彭姠之這顆牙。
尤其她休假是回家陪父母,不想再在某個夜晚收到“恐你姬娃“發來的“看看片兒”了。
網友當然不重要,但她媽有心臟病。
第5章
江城的天氣永遠都那麽好。
可惜,彭姠之睡到下午才起來。
因為她很貼心,她想著,加號嘛,那肯定是加到最後咯,總不可能去插別人的隊,雖然她是關系戶,也不好這麽囂張吧。
所以,她是壓著紀鳴橙下班的點兒去的。
熟門熟路地到了口腔科,在排排坐的候診病人的目光中走到2診室,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好,像什麽特權階級一樣。
彭姠之這個人有點虛張聲勢,外表看起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大禦姐,但實際有點慫,特別會看眼色和風向,特別有危機意識,也特別愛自我攻略。
拿她的好友蘇唱舉例子,彭姠之私底下是可以直接罵蘇唱“你要死啊”的人,但是在微博和線下,她總是對蘇唱笑靨如花,甚至可以親手把瓶蓋擰了,給蘇大小姐遞過去。
識粉絲數者為俊傑,彭姠之總是這樣說。
最近因為紀鳴橙的事,彭姠之像被捏住了尾巴的小耗子一樣,總覺得自己虧心,因此多少有一點驚弓之鳥,很怕一不小心,自己走後門加號的事兒給曝嘍。
鬼鬼祟祟地,趴到診室門邊,扒拉著門框,探出個腦袋悄悄叫了聲:“紀醫生。”
沒有紀醫生。
彭姠之左看右看,真的沒有。
抬頭,就診信息的屏幕已經清空了,彭姠之很恐慌,想起上次小護士說——紀大夫下班了。
臥槽,她站直了,低頭掏包要拿手機給紀鳴橙發信息。
正點開微信對話框,後面一把人聲響起:“你幹嘛呢?”
轉頭,紀鳴橙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兜,靜悄悄地看著她。
“我看你不在啊,”彭姠之說,“怕你下班了。”
“我是已經下班了。”
“啊?你幾點下班啊。”
“四點半。”
啊這……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這,”彭姠之套近乎,“你們醫生這麽早下班的啊?”
紀鳴橙很無語,上次彭姠之四點二十第二次進來開單子,交費加上排隊差不多半小時能做完,也就是說,至少她能推斷出四點五十這個診室已經人去屋空了,但她還是堅信紀鳴橙五點半下班。
腦子好像是個裝飾一樣。
紀鳴橙揉揉酸痛的脖子,繞過彭姠之進屋洗手:“拔阻生智齒是吧?”
其實她對彭姠之的情況很清楚,但可能是職業病,就診之前喜歡隨口再確認一遍。
彭姠之點頭,挎著包跟她往裡走。
“躺上去。”紀鳴橙指了指一旁的牙椅,埋頭看彭姠之的牙片分析阻力,然後戴上檢查手套,“你,抱著包?”
“不能抱著?”彭姠之躺得很乖巧。
但紀鳴橙覺得她好像在給自己加戲,因為偏頭的樣子,有那麽一點弱不禁風。
“隨你,”紀鳴橙打開燈,“張嘴。”
“啊——”彭姠之開始發聲。
紀鳴橙拿上兩隻棉簽,簡單檢查了一下,等跟台護士進來準備好東西,給她換無菌手套。
彭姠之眼睛有點酸,看著護士把器械放置到操作台上,再看一眼紀鳴橙冷靜的眼神,覺得有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趁我還能說話。”彭姠之說。
“嗯。”
“你剛看,我有蛀牙嗎?”
紀鳴橙一愣:“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點。”
那就是說有。彭姠之舔了舔自己的牙齒內部,明明已經夠注意口腔衛生了。突然想到牙醫這麽清醒是不是也挺苦惱的啊,她們會跟人接吻嗎?接吻的時候會想到這個人有沒有蛀牙,有沒有牙菌斑嗎?
可怕哎。
紀鳴橙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片子,然後俯下身,又是讓彭姠之張嘴,用碘伏給拔牙區消毒,接著打下牙槽神經阻滯麻醉。
好痛,針頭穿過軟組織,彭姠之就忍不住縮了縮眉頭,往後一撤。
紀鳴橙偏頭輕聲說:“別動。”
彭姠之眨眨眼,不敢動彈地看著她,又見她收回手,說:“等半邊舌頭和半邊嘴唇麻了,你告訴我。”
彭姠之張著嘴,“啊”一聲點點頭。
突然看到紀鳴橙嘴角往下撇了撇,但眼睛微微一彎,一個不明顯的笑。
彭姠之挑眉問她。
“現在可以閉嘴。”紀鳴橙說。
護士示意彭姠之用牙椅旁邊的水漱漱口,彭姠之漱完又躺回去。
這種感覺很奇妙,紀鳴橙明明很土,土得彭姠之從前都不把她放眼裡,但現在彭姠之躺在她的診室,躺在她的專業裡,紀鳴橙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好像彭姠之是個什麽玩意兒一樣。
但這樣的感覺只是一瞬間,和紀鳴橙的笑一樣短促。
她偏頭,看一眼牆上的掛鍾,五分鍾。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