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四十好幾是有了。”彭芸自我肯定地點頭。
“噗,”紀晴晴覺得很有意思,“你捉奸還叫姐呀?”
“是呀,我捉奸也很有禮貌,所以我捉奸也白捉了。”
“為什麽?”
“臉皮厚,被捉了還要跟我打官司,想讓我淨身出戶,我還專門跑到市裡去打官司,那男的說跟我感情沒破裂,我笑了,說他都跟人光著身子躺床上了,要我倆沒破裂,那她是來加入我雜貨鋪的唄?”
“拉拉扯扯了大半年,終於離了,也沒賠我錢,我結婚前一個小賣部,結婚後還是一個小賣部。”
彭芸笑了,鳳眼眯眯的,看著挺媚的。
“不過現在流行網購,生意比前幾年還差。”也就賣點煙賣點酒,小孩兒跑下來扒拉著糖櫃子說家裡沒醬油了,或者是小姑娘濕著頭說姐來瓶洗發露。
“姐,”時間還早,沒什麽人,紀晴晴搬著板凳坐下,好奇地看一眼彭芸,“你燙這個頭,要多少錢?”
彭芸的頭髮是方便麵型的長卷發,紀晴晴的媽媽也燙過,但硬硬的看起來有點土,而放在彭芸身上不土,很風情,很自然。
彭芸聽出來了,小姑娘誇她呢,她眯眼一笑,挑眉伸出兩個手指頭。
“二十呀?”
“呸,二十你能剪個頭不?兩百。”
“哦,”紀晴晴點頭,“以前我剪頭,就五塊錢。”
“以前?”
“很久沒剪了,想養著賣頭髮,以前賣過,賣了八十,都燙不了一個頭。”
哎喲,彭芸憐愛了,小姑娘家家的,怎麽窮成這樣。
“你家幹嘛的?”她扇著蒲扇問。
“我爸去世得早,我媽再婚了,我跟我外公外婆過,”她好像知道彭芸想問什麽,低頭串土豆,“不窮,也供我上學,只是老人比較節儉。”
說話間有人進來買煙,運動裝,長長的袖子捂著鼻子:“紅塔山。”
彭芸瞥一眼:“給你爸買還是自己抽?”
“我爸。”稚嫩的男聲,支支吾吾的。
“放屁,”彭芸笑他,“我給你爸打電話。”
少年把衣袖放下,嘟囔一句“生意都不做”,又跑了。
彭芸趴在櫃台上樂,一回頭,城管又來了,紀晴晴蹬著三輪又手忙腳亂地逃竄。
她和紀晴晴就這樣認識了。
這姑娘軸,不肯換地兒,天天來她這報到,還真給她等到學生了。
有時生意好,找彭芸幫她錯錢,有時顧不上來,彭芸還舉著小盒子幫她收錢找錢,紀晴晴好像把她說“太有禮貌掙不了錢”的歪理聽進去了,也不說謝謝了,就在閑下來時,舉著一串雞翅,或者苕皮,遞給彭芸。
只要彭芸說好吃,她就挺開心的。
彭芸啃著雞翅,看她被城管追來攆去,三輪車哐當哐當的,有時油桶掉下來,軲轆軲轆滾,彭芸幫她收著。
沒生意時,她倆就坐在店前,彭芸聽紀晴晴跟她說大學裡的見聞,她沒上過大學,高中就畢業就不讀了,讓紀晴晴給她看學校裡的照片。
“高級。”彭芸嚼著苕皮說。
認識了快一個月,彭芸才知道,小姑娘的志向不是燒烤,她姨婆托人給她在市裡的酒廠找工作,人家說一個蘿卜一個坑,明年二月才有戲,讓擱家裡等著。
幾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紀晴晴就出來擺攤了。
“騙我。”彭芸對她翻白眼,小姑娘家家的,一開始還說謊。
“我姨婆說,不要跟人說找酒廠的關系,怕被舉報。”紀晴晴解釋。
彭芸眯著眼睛笑:“那你現在怎跟我說了?”
紀晴晴擦擦臉,沒說話。
那天晚上城管七點才來,紀晴晴的火燒得正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彭芸有點擔心地看著馱著炭走了,又把簽子桶給她收起來,放到店門口。
八點沒回來,九點沒回來,彭芸“嘖”了好幾聲也沒舍得關門,亮了好久的電燈有點不堪重負,一會兒黃一會兒白的,彭芸坐在櫃台後面,想給她打個電話。
要不還是算了,花了電費,還要花電話費,感覺有點虧。
十點,紀晴晴回來了,推著三輪車,一瘸一拐的。
彭芸“蹭”地一下起身,攆上去:“怎了?”
牛仔褲都破了,血漬混著泥。
“摔了。”紀晴晴說。
“哎喲我去,”彭芸低頭看,這摔得不輕啊,“我就說,你這三輪騎得搖搖晃晃的,遲早得摔。”
紀晴晴閃著眼睛看她,亮亮的:“但車我扶著,上面的東西都沒掉。”
“你還挺得意。”彭芸笑她。
“我前面烤面筋的連人帶車摔了,我被嚇了一跳,才摔的。”
“是唄,他全責,”彭芸蹲下,看她的傷口,“你這怎回家啊,車也騎不了了。”
“上我家,給你弄一下,”她站起來,“我家就前面路口,走不了幾步。”
“謝謝姐。”紀晴晴露出小梨渦。
第103章 去年煙火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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