玅玄:“出門在外,遇上蛇蟲鼠蟻,總能對付一二。”
秦珺抿唇,將腕部抬起,姬姒抽了絹帕蒙住秦珺的手腕,這才朝玅玄示意。
玅玄上前,摁上秦珺脈搏,隨口問:“公主為何來江北?”
秦珺隨口道:“來玩的,你呢?”
“天道指引,來看看世外人。”玅玄笑道。
秦珺眉心一跳,想抽回手,卻不知為何,右手像掛著千斤墜般,絲毫不能動彈。
“本宮聽不懂先生的話,先生從何處來?”秦珺問。
玅玄:“延邊之外。”
姬姒抱臂站在一邊,打量玅玄。
秦珺問:“胡地……胡地百姓如何?”
玅玄:“屍橫遍野,一副慘狀。”
姬姒:“診好了,松開罷。”
玅玄:“還沒有。”
秦珺:“……”
“世運多變,常非人力所能扭轉,治極必亂,盛極必衰,公主知道這話說的是什麽嗎?”玅玄說道。
秦珺忍不住打斷玅聖,蹙眉:“周易雲亂極必治,先生卻說治極必亂?”
玅玄兩手朝秦珺一拱,道:“盛極衰,衰極治,便如朝代更迭,千秋萬代談何容易。不若複治複盛,循環往複,周而複始,未必不是件好事。”
姬姒:“打什麽機鋒,撤下。”
秦珺抿唇:“我不懂。”
玅玄緩緩一笑:“天下並不是秦周王朝的天下。”
秦珺齒尖壓住唇瓣,另一隻藏在袖袍下的手用力攥緊,“秦周太平了百年,未必不能長治久安。”
姬姒終於忍無可忍,袖手一彈,以內力運勁擲杯打在玅玄手腕。
玅聖驟然松開秦珺,施施然退開,恭敬垂首立在一旁。
秦珺:“如何?”
玅玄搖頭道:“某瞧不出病症。”
姬姒斂眉:“什麽意思?”
玅聖:“切脈,切的是公主心脈,方才公主心亂如麻,恐怕也是認為某說的沒錯吧。”
秦珺一時忿怒,表情微裂。
“玅玄。”姬姒冷然,從腰間抽出軟劍比在玅玄頸間。
玅玄能屈能伸,當即撩起衣袍下跪求饒,“公主息怒。”
“在秦周以北,一匹狼正在伺機南下。”
秦珺手指微顫,茶杯掉落,青澀茶水撒了一地。“你是說……”
秦珺頭腦不住發漲,她想起來了,《公主復仇記》一書裡,胡人突然進犯不是沒有預兆的,只是她忘了,或是記不清了。
現在看來,或許正和這場災難有關。
玅玄:“關外地動,胡人財帛損失慘重,恐今年不能安穩過冬。族內定然有人提議南下,以戰獲供養災後的族人。”
姬姒看向秦珺:“若是南下,第一道關隘就是君山。”
秦珺沉眉:“胡地地動,他們若想發兵,兵馬糧草定然難以為繼,如何會……”
姬姒道:“ 胡地臨越國,是借兵,抑或聯盟。”
玅玄笑容高深莫測,說道:“某從越入胡,曾聽聞越人之主容顏烈曾和胡人可汗一同圍獵,二人關系非常,說不定容顏烈正派人使臣北上,遊說胡人可汗兵行險招。趁周邊各國防備松弛之時,取道南下。”
秦珺坐不住了,在前廳走來走去,臉色煞白:“時間提前了一年多,為什麽?我早已離開上京,再未插手國運……為什麽還是提前了……”
“鎮定!”姬姒鎖住秦珺雙肩,直視秦珺慌亂無措的神情,不由詫異,“怎麽了?”
秦珺:“我……”
胡人南下,本該發生在一年以後,即時秦與胡纏戰一年余,那年六公主十七正籌備與駙馬婚事,這樁婚事毀在了遷都上。
遷都後,那年盛夏,六公主十八,彼時中京花葉凋零,西薑派來使臣求娶六公主,同年,公主殉國。
如此計算,胡人怎麽會在今年入冬之前發兵,現如今,秦珺才十五,所有時間線再次提前了一年!
秦珺道:“你的意思若是不能阻止容顏烈問訪胡人,等他勸服胡人出兵,兩方夾擊秦周就遲了!”
玅玄:“已遲,我來江北,是向告訴公主,天命早有安排,即便你處心積慮,也不過是弄巧成拙,所有事情必將重新步上正軌。”
秦珺臉色一霎便青了。
“夠了。”姬姒道,命護衛進來架著玅玄把人從王府裡扔了出去。
門外傳來趙氏尖叫,又誠惶誠恐的把玅玄請去正廳。
玅玄拍拍衣擺,笑著拱手:“玅玄該走了……”
門外聲音逐漸淡去,繼而消失。
秦珺蹙眉:“他說的沒錯。”
“上京定會處置的。”姬姒道。
“要想抵禦胡族的進犯,必然要征兵,”秦珺蹙眉深想,緩緩道,“但晉地和元人衝突不斷,京中那群貪圖安逸的官兵未必會征兵。”
秦珺:“一旦征兵,就要加重賦稅,地方世族也不願意。”
“征兵、加稅,妻離子散,都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姬姒蹲身在秦珺腳邊,用額頭輕觸她的雙膝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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