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抿唇:“我記得公子羽曾……”
姬姒:“公子羽食寒食散,呼朋喚友花錢如流,當初一高興將人贖走,而後銀錢若不夠,便典當一女子,久而久之遣散的女子都回了瓊樓,後遇城破,隻僥幸逃脫了這些。”
秦珺聽得震目:“其他恩客呢?”
姬姒道:“往常的各侍郎各豪商,要麽死了,要了不再來了。”
秦珺已然猜到了幾分。
“眾女靠賣身從上京逃至中京,王公貴子知曉,自持身份便不再來。”姬姒冷笑道。
秦珺:”也不曾接濟?”
姬姒道:“不曾。”
姬姒:“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秦珺神色動容:“裝作一身嬌體態,扮作一副假心腸。”
姬姒摸了摸秦珺的頭,說:“我很幸運,能遇見公主。”
秦珺歎氣,轉身和姬姒一起離開。
姬姒:“聽聞赫連慕憐香惜玉,何不一試?”
二人走出不遠,便聽見破屋裡,遠遠傳來姑娘的歌聲,唱的乃是春望。
“國破家亡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語調一轉,又成了浣溪沙:“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那語調哀婉綿長,很是動人,只是破屋裡,恩客一聲怒吼,姑娘們不住賠笑,又隻得唱那靡淫詞句。
姬姒道:“此話,也未必說盡了人間所有妓子。”
秦珺鼻尖一酸,啞聲說:“把她們叫來罷。”
姬姒嗯了聲,“諾。”
-
秦珺回了靜園,杏兒來話,說玅玄來了信。
秦珺將信拆封,看罷,悄然合上。
姬姒在修剪院裡花草,覷得秦珺不自然的動作,隨口問:“寫的什麽?”
秦珺咂舌:“玅玄去西薑了,三日前走的。”
三日前,正是秦卞回朝第二日,中京派信使去各州快馬傳信,說陛下回朝一事。
秦珺笑道:“他道,若是人定勝天,也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姬姒頷首,背過身,繼續給花草澆水。
秦珺收好信,佯裝放進抽屜裡,悄悄將信展開,信上玅玄言,秦珺所求其一他已答應,其二還要問過姬姒的意思。
其二,是秦珺求玅玄帶姬姒回西薑的事。
玅玄信中所言,他會先去西薑,待得安頓之後,會朝薑國王上請求將義女接來西薑同住,如此,姬姒便可名正言順,隨玅玄入西薑,且受他庇佑。
秦珺斂眉,合上抽屜,看著姬姒的背影難以平複心底複雜情緒。
“刺客飛的信鷹呢?”秦珺問。
姬姒放下是澆壺,把刺客飛的信鷹取來。
秦珺提筆寫信,然後拿出飛身上的毒藥解藥,想了想,將一年的解藥量,改至半年。
姬姒微眯雙眼:“有事?”
秦珺點頭,“以防萬一……若是,若有情況,依舊以解藥挾製飛。”
姬姒接過,將拇指大小的藥瓶和信一起綁在鷹腿上,隨即放飛而去。
“信上寫什麽了?”姬姒問。
秦珺抿唇:“朝飛求證,西薑年少輕狂的王,養了諸多美人,便問他,那些美人可有孕了。”
秦珺緊張的看著姬姒,解釋:“若是姬存產子,你猜陛下還會讓他將兒子送來中京為質嗎?”
“不會,”姬姒拾起澆壺,漫不經心的打理窗外一棵美人蕉,“秦周經此一戰國力衰微,當務之急,是和各國及諸侯重修舊好,不是挑釁西薑。”
秦珺:“姬存的父親,你可曾聽過?”
姬姒道:“姬無命。”
秦珺忐忑道:“八年前,姬無命和李冶真聯合抗元,那場戰役令西薑失去君王。”
姬姒微眯雙眼:“而後西薑內亂不止,我被那樵夫賣作人牲,幾度轉手,落進了瓊樓裡。”
秦珺愧疚:“你可曾恨那樵夫,恨瓊樓……恨秦周和我?”
姬姒踱步而來,捉住秦珺後頸令她抬頭,聲音陰冷道:“奴曾發誓,會找到那些人殺得一個不留。”
秦珺的瞳仁露出恐懼,姬姒打量著,道:“公主,是唯一一個待顰娘好的人。”
姬姒松開秦珺,又若無其事的替秦珺整理亂了的書案,道:“初時,隻以為公主貪色。”
秦珺:“……後來呢?”
姬姒:“覺得主子有心無膽。”
秦珺:“……”
“再後來,直到今日,奴依舊不明白主子當年救我,是為了什麽?”姬姒撇過頭,冷靜雙眸盯得秦珺一身冷汗。
秦珺拽緊裙擺,正要解釋時,姬姒卻先打斷她,“不恨。”
秦珺心跳停了一拍。
“姬無命不該生了依附大國之心,”姬姒道,用她所學回答秦珺,“他若愛戴百姓,就該知,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為了討好秦周而發兵抗元,又因秦國疏遠而獻媚於元,嚴苛百姓,討巧敵國,左右搖擺,總有一日會自食惡果。”
秦珺想起書中的劇情,姬姒率領薑國將士大殺四方,差點就能統一神州,卻因寒毒深入肺腑,早早薨逝而國破山河滅,西薑在她之後,卻是沒有好下場,不然也不會讓姬姒流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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