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唔了聲,神色黯淡下來。
杏兒在內屋,也沉默下來。
“公主……”
“杏兒……”
兩人異口同聲道。
秦珺笑笑說:“我忘了,這都一月了,下月就是元節,南方冬日短,中江怕是就要化雪了,胡人的大軍無法渡河,可能要和談了。”
杏兒不懂行軍打仗,隻得嗯了兩聲。
秦珺又問:“你方才想要說什麽?”
杏兒便抿唇說:“城外在伐木,似乎要建皇宮。”
秦珺唔了聲,“咱們的宅子呢?”
杏兒從內屋出來,道:“正要說呢,許多人想買宅子,都在到處打聽。”
秦珺笑笑,從上京逃出來的官員和親屬,少說也有幾十戶,加上聞訊來中京落角的士人商賈,中京的房產正是緊俏的時候。
秦珺早就將地段好的地皮買進名下,現在不管誰來買房,問來問去,都只能問到何家來。秦珺儼然成了中京最大的地主,名下各家商鋪也在等著吉時開業。
“賣了多少?”秦珺問。
杏兒道:“沒賣,一處宅子給貴妃住了,一處給二皇子住了,四皇子的居所也預留著的,但地契都沒給,依舊在靜園裡。”
秦珺頷首:“鹽產和藥田?”
杏兒看了眼天色,朝秦珺正色道:“公主,時候不早了,先去休息會吧。”
秦珺:“不必,休養這麽久夠了,也該找些事情做了,你接著說。”
杏兒便把山莊和靜園的時候朝秦珺慢慢道來。
山莊裡有江潮生和田田嬤嬤管著,只要北方的訂單源源不斷送來,短期內,出不了大問題。
中京則更為複雜,新朝待建,百廢待興,城外的流民聽說遷都,聚集在中京和江南的難民也越來越多,中京和江南相隔只有幾百裡,都屬於南方,北方的官南下,和本地士族之間的矛盾牽一發而動全身。
還有抗擊元人、擊退胡人收復上京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當然了,這些自有丞相和官員們去煩憂,秦珺管理名下產業尚周旋不過來,沒有精力去涉事朝政。
不知道姬姒現在怎麽樣了,秦珺抿唇,還有秦卞。
秦珺起身,踱步到內屋,右手吊在胸前,看著床上躺著的錦繡。
人活著,但也只是活著了,宋溫州說錦繡受的都是外傷,冬日傷口結痂之後失血並不多,肋骨腿骨斷了,接上將養兩月就行,但奇怪的是,她仿佛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錦繡睡顏恬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秦珺看著錦繡的臉,輕聲道:“繡姨。”
彼時,中京客棧。
秦卞:“這是何處?”
姬姒反身將門關上,“請便。”
兵部尚書一身破爛,渾身惡臭猶如乞丐:“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麽不立即回朝!?”
秦卞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繼而不住咳嗽。
兵部尚書色變:“是不是傷勢——”
秦卞雖然狼狽,但周身氣場仍然不容小覷。
姬姒面無表情,去廚房,取來木桶打水、劈柴、燒火。
兵部尚書看著,豁然開朗,“如此狼狽回朝,確實不行。”
於是尚書也去提水燒火洗澡,做到一半,姬姒走來,遞過一枚玉佩,說:“去買兩套衣服。”
尚書:“……你。”
姬姒抬了抬眉頭,尚書不敢有異議,拿著玉佩出門去了。
姬姒便朝秦卞道:“請便。”
秦卞淡然一笑,自己去打水、燒火、洗澡。
不多時,尚書回來了,把姬姒換洗的衣裳放在屋內,然後關上門出去,繼而大叫:“陛下,你怎麽能親自燒水!”
秦卞:“無礙。”
姬姒洗完澡,繞出內間,一身水汽走到外間,她找出繃帶包扎身上的傷口,包扎好傷口,衣服穿到一半,門便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
姬姒側目,淡然朝門外一看。
小桃、杏兒、王叔、宋溫州並一眾護衛,魚貫而入,幾把劍比在兵部尚書的脖子上。
“誰!”兵部尚書正坐在空地裡搓自己的髒汙棉襖,頃刻便被嚇得打翻了木盆。
秦珺雙眼通紅,提著裙子跑進來,“顰娘!”
兵部尚書哎了一聲,目光順著秦珺,“公——”
門被人從內拉開,姬姒笑出站在門口,秦珺腳下不停,直接朝她撲了過去。
“顰娘!”秦珺埋在姬姒懷裡,不住哽咽。
姬姒抱緊秦珺,埋頭在她脖頸,深呼吸:“幸不辱命。”
秦珺什麽也聽不進去,抱著秦珺不住哭泣,重逢這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思念姬姒。
小桃杏兒相擁抹淚。
廚房處,秦卞手裡拿著一隻火折子走出來,愣愣看著與姬姒相擁的秦珺,“珺兒。”
眾人側目,看秦卞身上穿著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服,料想是哪個流民或者乞丐找了個沒人宅屋偷偷住下,於是又扭頭繼續哭,全然不把秦卞放在眼裡。
秦珺也未認出秦卞,看過一眼便扭頭抱著姬姒,直到姬姒鉗住她的下巴,令秦珺轉頭面朝一言難盡的秦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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