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擰眉,發財還不到四個月,真躥人腳下可不就是死路一條。
周意心頭那點不快立馬散了,“知道了,謝謝你啊。”
她說,謝完覺得沒什麽可說的,把發財往肩上一放,讓它自己鑽羽絨服帽子裡待著。
奈何發財剛經歷過生死一瞬,腿腳還軟著,周意一撒手,它立刻撲棱著爪子往下掉,還是一直盯著它的慕青臨眼疾手快撈了一把才給穩當地放進了周意帽子裡。
得,臉都沒扭就又欠了一份人情。
周意覺得就這麽走了不地道,於是主動搭腔,“第一次來?”
慕青臨收回被發財兩隻肉墊子夾住的食指,搓了搓,“這都看得出來?”
周意,“看不出來,不過這條街就沒我不認識的人,要是有,那一定是第一次來。”
慕青臨挺欣賞周意字裡行間那股因為過度自信而表現出的隱約不要臉,便沒跟她客氣,“知不知道這條街上最好的紋身鋪子怎麽走?”
“必須……”周意在口袋裡打了個響指準備說話,眼尾瞟見什麽,臉色忽然一變,匆匆道:“建議你別去,會出人命!”
“沒事兒,死了不要你償命。”慕青臨說。
周意愣了愣,“關我屁事?”
余光裡敏捷的身影越來越近。
周意顧不上許多,隨手從牆邊的小廣告下面扯了個印有地址的小紙條塞給慕青臨,說:“就這兒!”
話落,火速兜著帽子裡的發財跑路。
——
回憶到這裡,事情已經非常明朗。
那張紙條所指的地址是一家不太正經的泰式按摩店。
但這能賴她?
紅門巷裡最好的紋身鋪子非他們家莫屬,她巴不得多帶幾單生意回去。
不巧的是,她那天會離家出走,除了唐遠舟煩,還因為冬天掛水胳膊太冷,私自把針拔了。
唐遠舟扎完圖出來,發現她乾的好事,往過追那架勢活像要把她埋了,她還哪兒敢帶人去店裡蹚雷?
何況這人剛救了發財的命。
這可能就是傳說的好心辦壞事吧。
周意又歎了口氣,岔開話題說:“後來再沒見你啊,我們店挺好打聽的。”
“你們店?”慕青臨笑問:“和老板有仇?生意自己找上門還往外推。”
周意本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原則沒告訴慕青臨實情,隻說:“還紋不?給你打九九折。”
慕青臨,“這折扣力度是不是還不如直接抹零?”
周意微笑,“趁著陌生,多少保留點矜持和真誠?”
慕青臨,“OK……”後面跟了一句,“走吧……”
有這麽個牙尖嘴利的陪聊,怎麽都比一個人喝悶酒好打發時間。
慕青臨心道。
周意「嗯」了聲,走到前頭帶路,聳肩縮頸,步伐溫吞,比臨近退休的老幹部巡街還要磨蹭。
慕青臨從後面看著,莫名有種走到天明才能走出半裡地的錯覺。
幸運的是,紅門巷全長也就1.3公裡。
“就這兒……”周意一腳跨進門檻,手不動,用意念指指頭頂老舊的牌匾說,“這條街上最牛逼的紋身鋪子——佛魔……”
周意話尾巴收到半截,屋裡猛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你還知道回來!”
這一聲驚得慕青臨剛踩上台階的腳原地定住,十分猶豫還要不要繼續往裡走,畢竟,她這這輩子還沒親眼見過「吃人」。
反觀周意,熟練地掏出降噪耳機戴上,再拉起帽子蓋好耳朵,動作之快和剛才走路判若兩人。
很快,剃著板寸,身形高大的唐遠舟走到周意跟前,比她更熟練地掀開帽子,摘掉耳機,扯著嗓子吼道:“就買個感冒藥的事兒,你算算你去了多久?要不是藥店老板知道給我來個電話報平安,我他媽還以為你現跑地裡育草藥苗去了!”
周意的偽裝被識破,看起來不太高興。
唐遠舟冷哼一聲,情緒依舊暴躁,“你自己數數你今年感冒的頻率!再這樣下去,我是不是該給你買副棺材架梁上,隨時備用了?”
周意往後一靠,肩頂著門框,說話又慢又橫,“那多不好意思,還要你個老年人給我哭喪。”
“你!你誰啊?”唐遠舟的矛頭突然轉向安靜觀戰的慕青臨。
唐遠舟馬上四十,養生沒學會,脾氣反而一天比一天爆,心情不爽的時候見誰懟誰,周意怕慕青臨因為自己遭受無妄之災,搶在前頭說:“來紋身的。”
唐遠舟沒看周意,雙眼越過她,直勾勾盯著慕青臨,“怎麽這麽眼熟?是你!”
唐遠舟快步走出來,神情激動,“慕青臨!一年不見,我差點沒認出來你!”
慕青臨笑了笑,“你變化也挺大的。”
“白了?”唐遠舟摸摸下巴,回憶道:“認識你那會兒,我已經在西南那片曬兩個多月了,黑得和鍋底差不多。”
慕青臨點了點頭,直言,“確實……”
“哈哈哈……”唐遠舟大笑,“不是說一回江坪就來我這兒嗎?怎麽拖了一年?”
“這個——”慕青臨的視線掃過被眼前這幅場景弄得雲裡霧裡的周意,笑說,“來是來了,沒記清門牌號,讓人給誆按摩店去了。”
唐遠舟憤然,“這幫孫子!”
周意,“……”罵誰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