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樂趣能把身心的放松和現實生活的枯燥割裂開來,讓人得到片刻寧靜。
這種樂趣少有,來自於某些有趣的人。
“你走吧……”周意突然說,沒了之前那種橫裡橫氣的囂張,聲音聽起來很沉。
慕青臨斂了笑,跟著她起身的動作看向前面。
上次撂狠話,讓周意等著的幾個人找上門了。
為首那位大哥走路搖搖晃晃,明顯喝多了。
“唐遠舟今天不在吧。”大哥狠狠地扯著嘴角說。
周意側身,擋在慕青臨身前。
她的個子不高,偏瘦,頭髮被巷子裡寒冷潮濕的風吹得很亂。
“專門挑哥不在的日子才敢來啊?”說話的周意眼神譏誚。
“放你媽的屁!”大哥用手指著周意的鼻子,衝她喊,“他就是在,老,老子今天也能把你們一,一起收拾了!”
周意點點頭,故意學著大哥的磕巴口氣說:“哦,怕,怕死了呢。”
“大哥,她學你!”瘦猴子在旁邊拱火。
大哥立馬就把自己給點了,“周意,我數三聲,你跪下磕頭叫一聲爺爺,說「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就放過你,不然我今天揍得你爹媽都不認識!”
“不好意思啊,我爹媽死挺久了,認不認識我真沒多大影響,還有……”周意兩手抄兜,笑了起來,“我爺也是住下面的,我跪是能跪,就怕你受不起。”
“艸,你他媽詛咒我死啊!”大哥一嗓子吼住,飛快朝周意衝過來,抬起了腿。
周意條件反射往旁邊躲,身體卻沉得怎麽都挪不動。
她一側肩膀被慕青臨單手壓住,鞋抵著她的後腳跟,在大哥馬上要踢過來之前,以她的腳為軸心,身體快速轉了半圈,往後方傾斜。同時,另一條腿隨著慣性抬起,狠狠踹在了大哥胸口。
由於慕青臨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且足夠果斷,大哥倒地半晌才疼得喊叫起來。
小弟們相互對視幾眼,齊齊朝慕青臨撲過來。
慕青臨把周意的肩膀往後一撥,快速道:“邊上待著!”
周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見慕青臨接住一個人掄過來的手腕,朝外一擰,扔了出去。接著,一腳踩中瘦猴子的肚子,疼得他撞著身後兩人一起倒地。
說實話,紅門巷裡最不新鮮的就是打架鬥毆。
周意經常坐在門廊上看熱鬧。
有時候實在精彩,還會讓發財把其他幾隻貓貓狗狗都引來,一坐一排,整整齊齊地看戲。
對這種事兒,她早不會大驚小怪,但今天就是有種想鼓掌的衝動。
跟這些欺軟怕硬的小嘍囉動手,慕青臨隨便擺出來三拳兩腿就很像武林高手。
尤其,她的動作還不像混的,該快快,該停停,一走套路就更顯得漂亮乾脆。
嘖,這麽看起來,她臉上不知道什麽多出來的那個醜口罩都變得賞心悅目了。
小弟們估計也是看出了這點,尷尬地靜默片刻後,扶起剛喘勻氣的大哥說:“要不咱們改天再來?”
大哥面子掛不住想放狠話,對上慕青臨沒什麽動靜的眼神頓時變成了啞巴。
“走!”大哥說。
於是,一幫子人浩浩蕩蕩地來,沒到五分鍾就夾著尾巴倉皇逃走。
慕青臨轉身回來,一步步走到周意跟前,上下打量她幾秒問:“你會打架?”
“昂?”周意還在回味剛才那段,一下沒反應過來,盯了慕青臨一會兒才說:“不會啊,哥說麥地裡的稻草人隨便披件麻袋都比我看著強壯,讓我趁早認清形勢,別浪費時間學那麽沒用的東西。”
慕青臨皺眉,“那你怎麽那麽能撩架?”
周意,“撩架用的是嘴,又不費什麽勁兒。”
慕青臨感到窒息,她好像突然就明白唐遠舟為什麽那麽易燃易爆炸了。
家裡有這麽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神仙下凡也得被折騰到三天兩頭摔碟子砸碗。
“唉!”周意用肩膀拱了慕青臨一下,忽然就很熱情,“你剛為什麽戴口罩啊?是不是遮著臉出手,特別有那種掃地僧出場即巔峰的牛逼感?”
慕青臨被她拱得差點撞到人,心說自己剛要是不在,周意都不知道被那幾個人扒拉哪兒去了,這會兒竟然還有心思關注口罩這些有的沒的,心可真大。
轉念一想,從認識到現在,周意還是頭一回用這麽狗腿的語氣跟自己說話,惡趣味一上來,突然就不想好了。
慕青臨摘下口罩勾著,反問:“想知道?”
周意連忙點頭,“想,特別想!”
“就——”慕青臨拖著聲,表情高深莫測,然後猛地一垮,喪氣地說,“僅僅只是因為窮。”
周意有點懵,“我沒什麽文化,要不你說得通俗易懂點兒?”
慕青臨被周意凝固的表情逗樂,又怕被識破,硬是裝出一副一本正經地模樣解釋,“我好歹是省台記者,偶爾要出境的,萬一被人記住長相鬧到台裡,別說獎金,工資都保不住。”慕青臨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惆悵,“每個月房貸、物業、水電、車位、油費、吃喝拉撒,哪樣不花錢?扣一分,我就得喝西北風。唉,生活不易啊。”
慕青臨說完,周意表情靜得仿佛看透人生。
半晌,聽見她問了一句,“你今年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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