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意永遠也忘不了皮膚被利刃割開劇痛,還有郭弘狂笑著在她肩膀上留下的那幾字母——WSSTXL,我是死同性戀。
“杜文菲,想不想看你們的傑作?”周意拉開衣領,掐著杜文菲的臉,讓她看向自己肩上凹凸不平的皮膚,“知道我怎麽把那幾個字母弄掉的嗎?拿指甲摳,摳得感覺不到疼了才終於摳乾淨。我該謝謝你們在我為了她服軟之後放我一條生路,不然我都不知道疼到極致原來是沒有感覺。”
杜文菲怕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把滔天恨意用這麽平靜的語氣說出來。
“跟我沒關系!是郭弘,是他弄的!”杜文菲驚恐地大喊。
周意不緊不慢地拉好衣領,垂眼看著她說:“你是沒對我動刀,可你發現我左肋有問題之後,是不是每一腳都朝著那兒踹?你知不知道我那兒被郭弘撞斷了一根肋骨,知不知道在路邊把我救起來人以為我活不了,知不知道我從鬼門關裡爬出來用了兩個月!整整兩個月!”
兩個月之後,她終於能去回去找慕青臨了,卻發現她已經適應了沒有自己的生活,每天照常出采訪,和同事有說有笑。
她就誤以為走是對的,所以一句話不留又離開了。
這一走五年,物是人非,到頭來,所有人都在跟她說「慕青臨沒你不行」,她只是裝得若無其事而已,甚至為了讓你回頭連西南都不去了。
“杜文菲,我一個決定耽誤了她五年,我會拿命賠她,至於你和郭弘……”周意甩開杜文菲,風平浪靜地說:“你們的報應,我等著。”
杜文菲捂著脖子,跌坐在地上,“你想幹什麽?”
周意從口袋裡摸出張紙巾擦著手,“郭弘酒駕撞人逃逸在先,你和她殺人未遂在後,你說我想幹什麽?”
“你沒有證據!”
“可我會有慕青臨!”周意把看不出來一點髒的紙巾揉成團,砸在了杜文菲身上,“你不是知道她是調查記者嗎,我等著她幫我找到證據,送你們去吃牢飯。親自動手,會髒了我們的手。”
話落,周意轉身往出走。
杜文菲急白了臉,“你敢和她說那些事嗎?”
周意,“我說了,我可以拿命賠她。”
“不夠!”杜文菲拿出手機,抖著聲音說:“郭弘給我資料的不是全部,他還留了幾頁,不信你問他!”
周意步子一頓,回了身。
杜文菲快速和電話那頭的郭弘說了幾句,把手機遞到周意跟前說:“郭弘讓你接。”
周意發沉的目光在杜文菲臉上釘了兩秒,拿起手機放在耳邊。
“你知道慕青臨的PTSD為什麽會在幾年前突然複發?”郭弘說。
周意沉默不語。
郭弘,“西南那邊的警察找到一部分她媽的屍體,她受不了。”
周意手指輕顫,依舊沒出聲。
郭弘料不清周意的態度,急聲道:“我等會兒給杜文菲手機上發一段視頻,看完你就知道為什麽警方只能找到一部分屍體。至於另外一部分,周意,你爸媽死的那一秒就注定了慕青臨他媽只能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周意腦中巨響,嗡鳴一片,“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郭弘,“不用我再說,看完視頻你自己就知道了。周意,五年前杜文菲說的那句話,我現在原封不動再說一次。即使沒有我們,你和慕青臨也不可能在一起!你離她越近,你們越親密,她越痛苦!”
“……”周意握著手機,目光流散開來。
兩分鍾後,郭弘發過來了一段視頻。
周意看了一遍,把它轉發到了自己手機,然後脊背筆直地離開了包廂。
現在離七點還有一會兒。
周意站在被熱意驅趕得空無一人的露台,撥通了韓秋的電話。
韓秋那邊還是下午,她剛給一隻被獵槍射中的犀牛處理好傷。
“怎麽這個點打電話?等下不是要去見基金會的人?”韓秋說。
周意沒有回答韓秋的問題,沉默很久,她含著滿嗓子的艱澀說:“秋姐,還記得我為什麽要跟你去那麽遠的地方嗎?”
韓秋那邊很明顯靜了一會兒才說:“你聽說這裡出現了一個境外盜獵團夥,他們以前活躍在我國西南,你要親手抓住他們。”
“是……”周意說,“可我沒告訴你,我為什麽要親手抓住他們。”
“為什麽?”韓秋遲疑著問。
周意,“因為我愛的那個人她媽媽死在那些人手裡。”
韓秋愣住,“你要報仇?”
周意笑了,“是還債……”
韓秋錯愕,“周意,你在說什麽?!”
周意像是沒聽見一樣,兀自往下說著:“以前,我以為抓到那些人,債就還完了,我以為只要我努力一點,每次遇到他們衝得快一點,就有可能在有生之年還完債,去見她,甚至,這次回來,我想著先坦白吧,以後慢慢還,可是今天我突然發現,還不完,就是把那些人千刀萬剮,我也還不完。秋姐,還不完,我還怎麽愛她?”
“周意……”
“她是個很大度的人,我惹事,她從來不生氣,這件肯定也一樣。但是跟我在一起,她不止要背個不孝的罪名,還要一輩子忍受我帶給她的痛苦。秋姐,我舍不得的。”
“周意!你理智一點!”韓秋急得破了音,“這件事的根源是盜獵,和你沒關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