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所以我要加倍努力守好那片林子。”周意的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秋姐,我會盡可能應付好今晚的飯局,然後回去,以後……”
周意眨了一下眼,眼淚大顆大顆砸了下來,“以後就再不回來這裡了。還要讓她要恨我,不能總是想著我。秋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韓秋無力,“什麽忙?”
周意說:“讓我喜歡一陣子。”
——
慕青臨忙完工作已經臨近七點,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準時趕上晚上的飯局,隻好和那邊打了聲招呼,說會晚點。
晚點去,肯定也要晚點走。
慕青臨怕會延到周意那邊,提前發了條微信過去:【小九,我晚上剛好也有點事要辦,在市裡,你那邊幾點結束?要不要我去接你?】
周意回得很快:【不用接】
【晚上也不用去找我】
慕青臨在路邊臨停,開了雙閃:【?】
【忙太晚,要改時間?】
周意那邊沒再有輸入提示,十幾秒後,慕青臨接到了周意的語音電話。
“小九……”慕青臨說。
周意「嗯」了一聲,平靜地說:“約你晚上見是想告訴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叫韓秋,這幾年我們一直在一起。”
聽筒那邊一片死寂。
周意靠著滾燙的牆,低頭就是自己血淋淋的胸口,可她不止沒辦法縫合,還要繼續往大扒,“我的確還記著你的好,所以我會對你內疚,會留著你送的東西,會叫你姐,但也僅僅只是記著你對我的好,沒有愛情了。
你總是擺出一副深情不忘的樣子,讓我很為難,還有你身邊的人,他們都在質問我,為什麽那麽對你,你也問過,我真的說不出來理由,你就是很好,好得無可挑刺。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我強迫不了自己。”
“慕青臨,對不起。”這是周意最後的話,再多一句,她就會露餡,慶幸的是,她把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慕青臨還是沒有說話,她那邊除了車燈閃爍的提示,再聽不到一絲其他聲音,靜得連呼吸都沒有。
周意低著頭,任熱風吹幹了眼裡的霧氣。
一刹又起。
“證明給我看。”慕青臨說:“我不信你會騙我,所以,小九,證明給我看。能證明,我就信。”
周意不假思索,“好……”
周意掛斷電話,點進老微信,選中不久前從和韓秋的聊天記錄裡保存下來的那張照片,點下發送。
那是一張她和韓秋的合照,Antoin抓拍下來的。
照片裡的她因為要躲Lodovico用鼻子噴過來的水,腳下沒踩穩,差點摔倒,被韓秋扶了一把——
韓秋的手搭在她腰上,低頭看著她笑,她本能抬頭,也笑著。前者是因為她被一隻大象欺負,在取笑,後者則是因為看到有人即將和自己一樣遭Lodovico毒手,在竊笑。
知情的人把這一幕當成枯燥生活裡難得的一刻輕松,不知情的人……會從裡面看出濃情蜜意。
周意攥著手機,堵死了自己最後的退路:【我的心裡現在只有她,過去對我而言只是兩個字,它背後的東西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
綠野基金的副理事長叫張仲,年逾五旬,光看長相就有點油,周意一上桌,他就差把「我想灌醉你」寫在臉上。
周意不蠢,看得出來張仲的意圖,但她要走,要馬上走,只能一味順著張仲,希望他會松口。
酒過三巡,周意這幾年攢的量見底。
在事情變得不可控制之前,她借口去衛生間,摳著嗓子,把酒都吐了出來。
胃裡輕松,意識跟著清醒了一點。
周意彎腰在洗手台前,用冷水衝了一會兒臉,確定外人看不出來異常後,穩著步子回了包廂。
看到原本空著的主客位多了個人,周意條件反射往過看。
和慕青臨對上視線那一秒,周意神經斷連,下意識喊她,“姐——”
綠野是專門為野保設立的基金。
慕青臨這些年一直在為野保做宣傳,不可能不知道綠野是幹什麽的。
在綠野的酒局上看到她,她現在做的事還藏住嗎?
她才剛用一張照片打消了她的念頭,不可以露餡。
張仲沒發現周意的異常,揪著她那聲「姐」,奇怪地問:“慕記者,你和周隊長認識?”
周意聽到這個稱呼,血液倒流,腦子空了。
就這三個字,慕青臨哪怕是個傻子,都能猜到。
確實……
從周意進門那秒,慕青臨死寂的心臟就開始蠢蠢欲動。
她控制不了自己把周意會成為野生動物巡護員的初衷跟自己扯在一起,她興奮、激動,想立刻走到她面前,問她一句,“小九,為什麽去做巡護員?是不是為了我?”
驀地想起那張照片和那些話,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慕青臨靜默幾秒,噗得一下笑出聲來,“周隊長這是叫誰呢?”
她的聲音陌生到周意通體發寒,她立刻回神,胡亂搓了下臉說:“抱歉,認錯人了。”
慕青臨臉上的笑瞬間消失。
認錯?關系撇得挺清。
想著已經攤牌,所以連裝都不屑裝了?
慕青臨漆黑的雙眼緊鎖著周意,“不知道這位是哪裡的周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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