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答應,我們就不是肉.體關.系,我在精神上也喜歡你啊。”唐曼霖皺起眉頭,顯然沒想到會有這麽不識相的人。
胡說。
不信。
她可不信這個對自己實際上一無所知的女人能有什麽精神層面的愛戀。更何況,四年前那段黑暗的日子所帶來的傷痕,永遠不會被抹去。
盧簫的嗓音開始顫抖:“愛就是虐待嗎?”
“愛和虐待有什麽區別,對我來說更是。而且,我看你也很享受嘛。”
“我沒有。”盧簫惡狠狠地咬牙。
“不要壓抑天性。”唐曼霖嘴角向下扯動。“對,就是這個表情,讓人欲罷不能。”
怒火噌一下從心底竄了上來。反正今日一別,以後也不會再見。
終於,盧簫在那一刻橫下了心,說出了她從未說出的話:“請您離我遠點,我不想再跟您有任何的接觸。我不僅不喜歡您,還討厭您;如果您持續騷擾,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上報的。”
聽到這話,唐曼霖整個表情都扭曲了,鼻子與眉頭上的皺紋全部顯現了出來。
“這麽不識好歹?你個狗腿又攀上了誰,官比我大多少?”
“我不是什麽狗腿子,請您嘴放乾淨點。”盧簫竭力克服著機械記憶的恐懼,頭盡量向後仰,和唐中校的臉拉開距離。
“沒有我,當年你哥哥的藥監局許可怎麽可能弄得到?”唐曼霖鷹一樣的爪子爬上她的臉,捏緊她的皮膚,直到變形。
盧簫面無表情:“不要顛倒邏輯,是您強迫我索取的。”
“混帳!你……”唐曼霖終於急了,手上使的勁越來越大,想把人的頭骨捏碎似的。今晚事態的發展顯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盧簫很輕松輕松扳開她的手,毫不費力。
唐曼霖愣了一下,錯愕地看著她,眼神裡全是問號。
盧簫拿下大衣,披到身上並扣好扣子。
“其實,您的力氣沒我的大。”
唐中校沒有追出來。
盧簫也很慶幸她沒有追出來。
如果回憶也能一並消失就好了,她想。不過未來不會再有新的回憶,也不錯。
看不見的惡魔,就不是惡魔了。
走出火鍋店時,天已經黑了。
前往柏林的末班車是晚上九點。還有四十分鍾,來得及。
雪夜中,高瘦的身影匆匆經過來往忙碌的行人,在路燈下留下一個個不斷移動的影子。
**
火車是次日清晨六點到達柏林的。一路走走停停,軍用車廂的臥鋪也很窄很硬,躺在上面基本睡不著。
但一下車,空氣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寒冷不再寒冷。風不再凜冽,鳥叫在上空歡愉跳動,靴底也不再傳來刺骨的冷。
招手,一輛計程車停在面前。大都市柏林的生活也開始得很早,凌晨六點就有計程車了。
“去火車站。”
“好嘞。”
“辛苦了,師傅。”
“不辛苦,有工資。”司機師傅樂呵呵地說。
盧簫便也笑了。
空氣潮濕,車窗上起了一層霧。雖然並不想見到哥哥一家,但她仍然很渴望回家。
朦朧的玻璃片中,她看到了媽媽微笑的臉。褐綠色的眼眸溫柔如水,栗色頭髮掃過臉頰是最溫暖的童年回憶。
在她心目中,媽媽永遠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是天下第一好人。
想著想著,她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是近期才有的感覺。媽媽的臉在她的腦海裡變形,扭曲,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人。
那漂亮到不真實的高加索側臉,那笑起來很溫柔的氣質,那手指撫過自己發絲的感覺。
……
不,她們不像,一點都不像。明明那條蛇的脾氣可比媽媽臭多了。
盧簫立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
“簫簫,你終於回來了!快讓我抱抱你。”
盧簫立刻像條大狗一樣撲了上去,環抱住身材嬌小的母親,久久不肯松開。梔子花的香水味鑽入鼻尖,洗刷了旅途上的所有勞累。
還有麵包的香氣,媽媽好像正在烤麵包。
“知道你要上戰場,我幾個月沒睡過一次安穩覺,就怕哪天報紙上突然看到了你陣亡的消息。”媽媽激動得快要哭了。
盧簫將臉埋到媽媽的肩膀上,輕聲道:“不會的,我會活著回來的。看,我現在不僅活著回來了,還好好的,也沒缺胳膊少腿。”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英雄,只希望你能平安回來。之後不要再上戰場了,好嗎?”
“媽,現在是和平年代,不再打仗啦。”盧簫嘿嘿一笑。
“太好了。”
在松開她時,盧簫清楚地看到,媽媽的頭髮花白了不少。明明上次見面時,沒這麽多白頭髮的。
都怪自己。
哥哥盧笙也來到了門口迎接。他在敷衍客套後,接過行李箱,眼神一如既往地讓盧簫倍感不適。那雙褐色的眼睛像在挖財寶一般,攫取著什麽。
“我們的大英雄終於回來啦,擔心死我們了。”
盧簫笑笑,不知道該回應什麽。
裡屋傳來嫂子給小侄子講故事的聲音,女人的低語讓屋內溫暖了許多。明明還沒到春節,卻能像現在這樣一家子聚在一起,真好。
盧簫跟著媽媽穿過玄關,走進客廳。她注意到,媽媽穿著圍裙,應該是正在做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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