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啃幾個蛋白質棒和巧克力就夠了,熱量足夠。
然後,盧簫配合樸善花,將兩人的帳篷收起。
沒有人說話。
茫茫雪地上一片寂靜,背好行囊的軍官們再度前行。
第二天,兩個分隊的體力差距便凸顯出來了。不出兩個小時,安德森教官所帶的第二分隊便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必要時拋棄同伴,以保證大局。
培訓會上的那句話像一把鈍刀,慢慢在心臟處割開一個口子,刀刃的毒液從傷口滲入,不知不覺腐蝕進每根血管。
一串串灰色的腳印向山頂處綿延。
昨日遺留的肌肉酸痛還未消退,卻必須不停前進。海拔已近四千米,剩下的人也支撐不住,拿出氧氣瓶。
恍惚間,盧簫仿佛以為戰場再度來臨,而她們在進行一場漫漫的長征。四年前也曾翻過另一座雪山,但冥冥之中總感覺有什麽不一樣了。
臨近正午,天卻暗了下來。本明媚的雪地開始變得灰暗且陰冷,讓人的四肢更加僵硬。
不對勁。
盧簫抬頭,看到了昨夜西北方向的烏雲,明白必須叫住隊伍了。
“等等!”
領頭的席子佑也抬起頭,看到了上空的不祥之兆。
大片濃霧般的雲,正在向厄爾布魯士山峰上空前進。來得突然,來得迅猛。天越來越暗,遠處的天空卻驟然亮起,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暴風雪的前兆。
官方情報有誤,預報中的暴風雪提前了整整兩天。
明明九月之後,就不適宜登這座山了,盧簫警惕地望著烏雲。只是10月3日比什麽都重要,而世州政府永遠覺得,軍人可以克服一切。但事實上,她們確實可以克服,因為除了克服別無選擇。
呼嘯的風迎面吹來,席子佑艱難掏出外兜的地圖。最近的應急據點直線距離約860米。不遠不近的距離,稍稍提速應該能來得及。或許也來不及,因為誰也估測不準雲移動的速度。
“跟我走!”席子佑大喊一聲。
八連第一分隊的女軍官們有序跟隨。她們的步子很大,卻很輕。一不留神,腿就會卡到厚厚積雪下看不見的石頭縫裡。
忽然,隊伍中間的千在熙大叫一聲。她的腿重重撞到了石塊,整個人跌倒到了地上,把雪面撞開一個人形。旁邊的人趕緊把她拉起,好在並無大礙。
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受傷啊,盧簫在心裡替她捏了把汗。
還有五百米。
轟隆。
怎麽回事?盧簫心裡一驚。
轟隆隆隆。
女軍官們停住腳步,不安地環視四周。
大地在顫動。
暴風雪還沒到,另一種自然災害卻突然襲來。
今日大凶。
不是地震,也不會是火山噴發,厄爾布魯士山是死火山。抬起頭,臨近山頂的景象震驚了所有人。
雲化作雪,從山頂炸開。大片灰色的,白色的,如萬匹奔騰的野馬,順著陡峭的斜坡俯衝過來。
“雪崩!”
最後兩個字從席子佑的喉嚨裡炸開,驚慌瞬間席卷了隊伍。
但想向下跑人的立刻被她拉住了。
“冷靜,別向下跑!”
這句話像一隻大手,將快在恐懼中溺死的女軍官們拉出。
是的,遭遇雪崩千萬不能向下跑。人跑不過雪崩,要固定下來,防止被雪埋住。
八連的女軍官們各自顫抖著將背包中的冰爪與繩套拿出。
轟……
雪做的野馬越來越近。烏雲已完全覆蓋山峰上空,電閃雷鳴。雲層下方北風呼嘯
盧簫拴住身體,另一頭綁在最近的凸起的石塊上。
雪崩來了。
冰冷的雪渣席卷了她們所在的位置,霧氣奪取了全部視野。
比冰冷更加寒冷,比玻璃渣更加鋒利。
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很快,大片大片的雪如沙袋一般,壓得四肢漸漸麻木。
盧簫嘗試在縫隙中呼吸,卻被嗆得難受。呼吸也不是,不呼吸也不是。
要把口鼻捂上,防止雪灌進去,她將內膽領口盡力向上提。
突然,她感到有什麽東西在顫動。不是指雪崩的顫動,而是雪之下某樣東西在顫動。
顫動一會兒後,繩子繃緊的力量倏然消失,盧簫一個不穩摔到了地上。是石頭松動,還是繩子斷了?雪地柔軟,摔倒並不算什麽事故;但……
厚重的雪繼續滾落,白色的固體洪水比任何時候都要迅猛。盧簫嘗試用雪爪扣住地面,然而力量根本不夠。
盧簫順著雪崩滾了下去。
碰撞感從四面八方襲來,她護住頭部,聽天由命。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脊背撞到了一塊大石頭上。
很疼。
疼得她眼冒金星,差點暈過去。
但她不能暈過去,必須不停擺動四肢,防止被埋到更深的地方。
全身都在疼。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地寂靜了下來。也不完全寂靜,風雪交加的聲音有規律地撞擊空氣;但雪崩是徹底靜下來了。
什麽也看不見,呼吸也困難。盧簫顫巍巍地摸出背包中的氧氣瓶,吸兩口。大腦終於正常些許,可以思考了。
厚重的雪包裹全身,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但知道要盡快出去。時間越長雪就越硬,逃生的幾率也將越來越小。更何況,現在外面恐怕還下著暴風雪,積雪會越來越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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