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微笑著:“你是認真的嗎?”
這個表情像是汽油一般,澆起了千在熙的怒火。她傲慢地揚起頭,漸漸逼近,眼裡甚至透出威脅的光。
“叫啊!”
那一瞬間,盧簫突然看到了惡魔的舊影,各色長角的怪物突然就在眼前叫囂環繞,背後滲出冷汗。
大腦一片空白之下,她迅速將面前人推開,且忘記了控制力度。
電光石火。
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力量,作為軍醫的千在熙根本無法反抗。她直接向後倒去,後背重重磕到了牆上。
咚。
糟糕,闖禍了。
盧簫趕快上前拉起她,關切道:“對不起,你沒事吧?”還好,她並沒有受傷,萬幸沒碰到後腦杓。
然而千在熙只是將她的手打開。
“好啊你。用這麽大勁兒推人?”
盧簫的聲音越來越委屈,越來越軟:“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好了好了,離我遠點,我要去打水了。”千在熙不耐煩地推開她,留下一個鄙夷的眼神。
盧簫呆呆站在原地。
站一會兒後,她回到了書桌前。她想提筆在日記本上寫點東西,卻什麽也寫不下。無論是在荒原飛馳的列車還是西伯利亞的寒風,什麽都想不起來。
局促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沉重。
**
2190年6月1日晚。
進修役啟動儀式。
上到上尉,下到下士,所有參加本次進修役的軍官皆集中到了訓練場大禮堂。禮堂內的裝潢延續世州的建築傳統,金屬、水泥與暗灰色的大理石在各領導人的畫像與名言中交替穿梭。
啟動儀式開始前和開始後一樣安靜。
禮堂右側掛著一個橫幅:管住身體,管住意志。嘴也包括在身體中,於是說話也成了所有軍人都要抑製的衝動。
一個身穿暗紅色中年軍官走上演講台。他便是世州鷹眼軍校的校長,黃疾刃少將。
他威嚴地掃視著幾百名尚年輕的軍官們,敬了一禮。
“奏世州軍歌!”
演講台側的管弦樂團應聲奏樂,熟悉而充滿殺氣的旋律回蕩在禮堂中。近一千名軍官的嘶吼穿破厚厚的水泥牆,直衝雲霄。
軍歌結束後,是黃少將長達四十分鍾的演講。冗長乏味的字正腔圓,憤慨激昂的親切鼓勵。無論內容怎樣,所有軍官都昂頭一動不動,認真在聽。
晚飯還沒吃,盧簫的胃在一抽一抽地疼。最近她的胃一直不太好,但必須忍耐,必須保持軍姿。
軍校負責人伊藤上校送別黃少將後,清了清嗓子:“下面有請參訓代表席子佑發言。”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倒不如說這個姓有點熟悉。
一個長相英氣的高個子女生走上演講台,馬尾辮和眼珠都像在墨水裡泡過一般烏黑。她的氣場是軍人的,眼神卻是當紅影星的。
“大家好,我是來自中央戰區的海軍預備參謀長,席子佑上尉。”
盧簫睜大了眼睛。
這個上尉也過分年輕。沒錯,看上去很像自己的同齡人。而且最匪夷所思的是,明明只是一個上尉,便已是中央戰區的預備參謀長。
“很榮幸能夠代表全體軍官發言。敬愛的時振州總元帥有言,無法挺過最艱險的境況,就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軍官。今天,我們共同聚集在最寒冷的西伯利亞,即將迎來新的挑戰,從而蛻變成更強大的軍官。這將是磨煉意志的一年,這將是理想升騰的一年……”
做作的官腔讓她的年齡老了十歲。
盧簫不自在地瞥向旁邊的同志們,發現他們都是一副意外又不意外的表情。就好像大家都知道她是誰,也都對這名參訓代表的身份沒有意見。
望著席子佑的側臉,盧簫希望接下來的一年不要跟她扯上關系。這個人看起來不僅過分危險,而且囂張跋扈得比千在熙更甚。
應該問題不大。
雖然同為上尉,但之後會分成四個訓練連,成為同窗的概率相對較小。
**
散會後,盧簫和千在熙走向食堂。她能明顯感受到千在熙不待見自己,只是出於寂寞才走在一塊。畢竟進修役第一天,誰的熟人都很少。
盧簫邁大步子,隻想盡快吃上飯,然後去醫務室開點胃藥。
樓道裡,迎面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席子佑。
與演講台上的熱情洋溢截然相反,現在的她比西伯利亞的平原還冷漠。三個同級軍官諂媚地圍在她身旁,說說笑笑。這個小團體就像高官和她的三個走狗。
盧簫皺眉。即便是天才,也不該這樣自大。
席子佑捕捉到了她不悅的表情。那張棱角鋒利的方臉上,柳葉狀的眼睛像條蛇。語氣尖銳刻薄得像把裁紙刀。
“好看嗎?”
盧簫立刻轉頭將視線移開,沒理她。這人脾氣可真大,跟所有人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席子佑冷哼一聲,帶著小跟班走遠了。
看她走遠後,千在熙才壓低聲音,責怪般地湊到盧簫耳邊說:“你不知道她是誰啊?”
盧簫很懵:“誰?”
千在熙像看傻子一樣看向她,就好像剛才的問句不可理喻一般。
“你仔細想一下這個名字,這個姓!”
“席……難道是席子英的!”盧簫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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