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除夕的還開著餐館掙錢,不愧是華裔。
盧簫率先拿起菜單看了看。看著看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問:“你吃了嗎?”
白冉胳膊肘撐在桌面,一副懶懶的樣子。
“吃了,但可以繼續吃。”
“那你要吃點什麽嗎?”
“隨便。”
盧簫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一邊將菜單遞給老板一邊說:“烤雞飯,錦葵湯,再加一份烤羊排。”
“點這麽多肉啊。”白冉眯起眼睛笑。
“難道你吃素麽?”
“所以我很感恩。”
雖然白冉說話的語氣很認真,但盧簫總能從中捕捉到令人不適的嘲諷意味。她盯著空空如也的桌子,盼望菜能早一點上齊。
“你來這裡幹什麽?”
“本來要去舊歐的,結果忘記辦簽證被遣返了,就只能從海關再返回來。”白冉細細的眉毛微微挑起。
“……”盧簫百分百確信這女人在說胡話。不可能有人會蠢到出國忘記辦簽證,這個精明的女人更是不會。
大概是除夕人少的關系,菜很快就上齊了。濃稠綠色的錦葵湯很地道,熱氣騰騰的酥皮羊肉噴香。
上菜的時候,華裔老板笑呵呵道:“歡迎長官們大駕光臨,要是好吃,下次您再來,給您打折。”
“沒問題。”
盧簫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左一口羊排,右一口黑胡椒米飯;一吃飯,她才深刻意識到自己多餓,簡直能吃下一頭牛。
白冉只是坐在對面,一動不動,笑眯眯地盯著她吃。本來她好像想說些什麽,但看到對面的人吃得如此之香後,就保持沉默了。
就好像她是張羅了一桌飯菜的老母親,而年輕的上尉是她疼愛的女兒一般。
一頓風卷殘雲過後,盧簫終於感覺活過來了,有力氣重新面對後半場的工作了。
這時,白冉才慢悠悠撿起最後一塊羊排,拿到嘴邊啃了起來。她啃羊排的嘴法也很斯文,無論怎麽吃,嘴角都不曾沾到一絲油光。
盧簫看著她吃自己剩的東西,頓覺不好意思,語塞半天道:“我再給你點道菜吧。”
“不用,馬上就到晚飯點了。”白冉解決掉最後那塊羊排後,用紙巾擦了擦手。
正要站起時,盧簫看到她的嘴角有一片酥皮,很不起眼,但確實是有。她猶豫了片刻,說:“你嘴角有東西。”
白冉用指甲輕輕揩掉,紅唇做出嬌嗔的形狀:“盯著人家那裡看幹什麽。”明明毫不羞澀,卻硬演出了良家婦女被調戲的模樣。
一股熱氣直往腦袋上湧。
為什麽要把“嘴唇”隱晦成“那裡”啊!在北赤聯說“嘴唇”二字判幾年?
不遠處站的老板靠在結算台旁,隨著並不存在的小曲兒點著頭,一臉意味深長。
盧簫噌一下從座位上彈起,氣鼓鼓地衝出小餐館,頗有惱羞成怒之嫌。
然而剛走了兩步,她突然意識到忘記結帳了,只能又轉身回去。真是,頭被氣昏了。
只見白冉迎面走來,狹長的綠眼滿是笑意。她扶住上尉的肩膀,示意她冷靜:“我結了。”
挫敗感如洪水般襲來。怎麽面對這女人總也不能心平氣和呢,她搞不明白自己。
盧簫的語氣變得蔫蔫的:“多少錢?我給你。”
“當然是我請你,”白冉松開她的肩膀,“本來我的說法就是‘我帶你吃飯去’。”
然後快步走到盧簫正前方,炫耀式地轉了一圈。
“但是……”盧簫本想以傳統禮節的方式繼續推脫,但看到白冉的姿態時,她立刻意識到,跟這女人根本沒必要客氣。“謝謝。”
“哼哼。”白冉得意地晃晃頭,像個剛得到表揚的小女孩。
她麥穗般的長發在乾燥的風中輕輕擺動,微微揚起的臉中,本隱藏在陰影下的深眼窩染上了陽光,綠如翡翠的眼睛閃得很清澈。
而盧簫不得不承認,那一刻的白冉很美,而且是很單純的美,美過赤身站在貝殼泡沫中的維納斯。
就像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一般。
白冉注意到了她目光的異樣,眉毛蹙起。
“怎麽了?”
“沒什麽。”盧簫淺淺地微笑。
看到那個微笑,白冉也笑了。那是她很久違的、不帶一絲嘲諷,只剩溫婉與快樂的笑容。
那段路很短,又好像很長。
白冉在檢察署門口拿背包的時候,盧簫又意識到了不對勁。雖然裝得鼓鼓囊囊的,但鼓鼓囊囊的方式不太對。
“你裝了什麽?”
白冉很大方地拉開拉鏈,將裡面的內容展示給她。
一背包小甜點。巧克力、小蛋糕、橡皮糖,應有盡有,塞得滿滿當當。
“你怎麽吃這麽多甜食?”盧簫可不記得這女人喜歡吃甜食,隻記得她喜歡吃各種肉食。
“又不是我吃。”
“那是誰吃?”
“你。”
盧簫閉眼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向海關核驗處走去。
淨乾離譜的事,散了散了,工作去。
然而白冉像鐵了心黏在她身上一般,立刻跟了上去。
“怎麽了,盧上尉不是最喜歡吃甜食了?”
“誰告訴你我喜歡吃甜的了?”盧簫咬著下唇,很沒好氣。
“難道不喜歡?”連續的反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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