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為國家服務多久,才能衣錦還鄉呢?
她想到了遠在柏林的母親。從踏入軍校那一天,一年大多只能在春節時回家一次。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會因這種童話感動。
如果能快樂地回家的話,她寧願像漢斯一樣把金子換成石頭,做個一無所有的傻瓜。這是近幾個月來,心裡頭一次泛起如此濃重的思鄉之情。
而余光裡,身邊人規規矩矩躺在身側,雙目緊閉,呼吸漸漸平穩。
“……MitLeichtemHerzenundfreivonallerLastsprangernunfort,biserdaheimbeiseinerMutterwar.(……這時他已沒有任何負擔,心情輕松地趕往前方,一直跑到了母親家。)”
最後一個音消失在漸弱的蟲鳴聲中。
白冉睡著的樣子格外溫柔。每一寸雪白的皮膚,每一根淺金色的睫毛,都比月光還要溫柔。
就這麽睡著了?她這麽放心嗎?盧簫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信任感,很不自在。
明明沒理由信任。
盧簫悄悄合上書,輕輕放到床邊的櫃子上,在白冉身邊躺下。
她也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別家的床上打架都是假的,我這裡才是真的
漢斯莫名有點像俞老板??大家可以品味一下這個在隱喻什麽hhh
第12章
第二日吃午飯時,盧簫身邊圍滿了女兵。都是昨天看到盧上尉和白少校一起進同一間宿舍的女兵。
所有人的臉頰都陷下去一圈,盧簫也不例外。她通常很飽滿的鵝蛋臉變窄長了不少,下巴也尖得像個錐子。
戰爭進入到最後階段,民不聊生,百興俱廢。軍隊的糧食也供應不上,只有糙米飯和莧菜,再澆點滿是碎屑的椰漿。
面對永遠單調甚至還會填不飽肚子的菜肴,如果吃飯時不聊天,是會瘋的。
女兵們邊吃邊插科打諢,但眼神總不住地往盧上尉身上瞟。長官照常不愛說話,只是微笑地聽她們聊天;但她們總覺得長官的氣質變了些。
更何況,昨晚震撼的一幕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櫻井少尉問得很猶豫:“您還好嗎?昨天您……”
剩下幾雙眼睛也好奇地看向她們年輕的長官。
盧簫當然知道她想問什麽,立刻打斷:“我沒和她做,只是幫你們教訓了一下她。”
不能心虛,也不該心虛,因為確實什麽都沒做。
“然後呢?您……整晚都在她那裡。”櫻井還是忍不住深入問下去,畢竟盧上尉平常很溫柔沒什麽脾氣。
盧簫夾一口糙米飯:“後來?我給她講故事,她就睡著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剩下的所有目光都懵圈了。
長官的手段不按套路出牌。
“哇。”女兵們震驚中帶著欽佩。
她們都很信服。
不僅是因為一直很敬仰這位年輕長官。
更是因為,今天上午白少校的神色不比以往囂張跋扈,甚至還有一絲挫敗感。那可是從未在那位少校臉上找見過的挫敗感。
不愧是盧上尉,高,實在是高,女兵們不禁暗暗感歎。
盧簫繼續默默吃飯。
發覺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再說話後,她迷惑地眨眨眼:“你們繼續聊啊。”
女兵們一笑,仍保持沉默。
**
之後,白冉消停了好幾天。晚上早早就回了宿舍,安安靜靜,孤身一人。
後來有經過她窗邊的軍官說,白少校一直在桌前看書,然後很早就拉上窗簾睡覺了。
大約算改造成功?盧簫雖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也說不上來。
只要那條蛇不再招惹下屬就夠了。
戰場之下,戰爭之間。
偶爾和白冉對視時,盧簫會看到一個帶點怨念的眼神。但那怨念是曖昧而危險的,就好像天地紛雜卻只能看得到自己一個。
誰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場戰役;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每一場都是倒數。
盧簫知道,能看到這女人的日子不多了。從現在開始,應該全力無視她,更應該全力忘記她;反正這女人也不是什麽值得回憶的人。
可就是有一幕令她永生難忘。
那是沙巴戰役接近尾聲,四處的戰火已將叢林變成黑漆漆的塗炭時。溫潤的風吹來,其間全是腐爛的氣息。
因剛受了傷而未參戰的盧簫,正在幫護士們抬傷員。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侵入她的眼睛,讓她淚腺酸脹。
愛越來越大,國界越來越模糊,北赤聯與世州的兄弟姐妹們融為一體。
傷口又開始疼,盧簫坐到路邊休息。必須盡快養好傷,才能再度到戰場上指揮士兵。
掐指一算,距離第一次踏上納閩已經過去一個半月了。
大腦正一片空白時,一個氣急敗壞到不像軍人發出的聲音在約十米遠處響起。
“回來!白冉!”
抬頭,只見李賢翁上校正急匆匆從軍醫長的帳篷裡追出來,右手食指惡狠狠地向前指著。而他所追逐的對象,正是前面身穿白大褂的白冉。
白冉的表情很冷,也很戲謔,綠眼珠像是長了海藻。
那是盧簫頭一次見李賢翁上校氣成那樣。濃密的胡須下,竟能看出因憤怒而起的皺紋。
“白冉,我x你媽!”
白冉繼續自顧自向前走著,無所謂道:“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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