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到目前為止,已經出了不少伏筆,以後看到相關內容可以跳到前面來回味
第15章
還有兩百米,一百五十米。
背後追擊的敵軍邊跑邊掏出了槍。
砰,砰,砰。
一顆子彈劃過大臂,留下因摩擦而焦的缺口。
不能再跑直線。盧簫被迫改變行進路線,那段路程因繞彎而再次拉長。
余光中,白冉的軀體越來越沉,蒼白的臉頰滿是痛苦的神色,與那紅豔似火的口紅格格不入。
堅持住。
她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對誰說的,是對精疲力竭的自己,還是對暈死過去的白冉。
一起回家。
她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到家裡,也不知道白冉有沒有家。
恍惚間,盧簫想到了當年進修役,在西伯利亞的萬米晨跑。空氣暴冷,氧氣稀薄,呼吸的時候卻像死去。
沒什麽堅持不下來的。
天旋地轉,盧簫快要將牙齒咬碎。
五十米,三十米。
到達接應處時,幾聲密集的槍響過後,身後追擊的南赤聯士兵應聲倒地。
血濺灌木叢。
盧簫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在鬼門關前打轉了。在放下白冉的那一刻,她頭暈眼花,全身肌肉都在抖。
山洞裡的北赤聯軍官看到滿身是血的白少校後嚇壞了,立刻掏出步話機聯系醫療部接人。
與此同時,另一個伏擊手放下手中的槍,來給少校粗略包扎。
他們不明白,明明在打仗,為什麽白少校身著紅裙出現在這裡。那裙子美是美,也無比配少校的美貌,可在戰場上出現實在太過詭異。
而且還是盧上尉從山底送上來的。
可誰也不敢問。白少校和盧上尉的軍銜過高,問什麽都是不禮貌的。
“盧上尉,您快喝點水。”北赤聯軍官戰戰兢兢地遞來手邊的水壺。
盧簫接過水壺,小口抿起水。雖然她能一口氣喝一缸水,但安全起見,她必須忍住大口灌水的衝動。
印有世州國旗的迷彩軍服下,那具身體上滿是因滾坡出現的剮蹭和淤青。但在戰場上輕傷等於無傷,她便像無傷一樣行事。
北赤聯軍官擔心地伸食指到白冉鼻孔前,確認仍有呼吸後,重重松了口氣。
白冉的嘴唇滿是皴裂,也不知她多久沒喝過水。
蛇沒了水不行。
盧簫將水壺口貼到她的唇邊,傾斜出一個很小的角度。
隨著水流緩緩溢出,流進那微啟的雙唇中,白冉的眉頭終於動了一瞬。然後,那雙眼睛艱難地睜開一個縫隙,渾濁的綠色流成一條細線。
而她垂在身側的手,手指微弱顫動了一下。
盧簫不確定她是什麽意思,卻在猶豫一刻後,握住那隻冰涼的手。涼得過分,比平常冷血動物特有的體溫還要涼。
山洞內的其他士兵大氣不敢出,默默注視著兩位上級軍官。
白冉的嘴張了很久。
盧簫耐心等待。
身披紅裙與鮮血的女人終隻吐出了一個字。
“琴。”
聲音很小,除盧簫外,剩下所有人都聽不清楚。
就好像天地間只剩下她們兩人相對。
火噌一下從盧簫心底冒了出來。都這個狀態了還想著那把小提琴?難道命沒有那把琴重要嗎?
但緊接著,她看到白冉的表情後,情感變得複雜了起來。所有呼之欲出的憤怒與責備,轉化為了絕望的共情。
她想到了隨身攜帶的那把日內瓦軍刀。即便在焚身的火焰中,也只會擔心那把刀的安危。
都是贈予者的心臟。
琴上有刀,刀下有琴。
它們同樣飛舞在最柔軟的地方,沐浴過鮮血與火焰,停在記憶的最深處。
天地間,巨大的孤獨感如洪水般襲來;盡管兩股孤獨相互交織,孤獨仍是孤獨。
盧簫俯下身,湊到白冉耳邊。
“等一切結束了,我賠你一把。”
白冉重新閉上了眼睛。
**
那是最後一戰。
北赤聯-世州聯合軍剿滅了最後一批南集團軍。
與此同時,南赤聯內部也出現了眾多反對派,蘇門答臘許多平民百姓都開始從事反戰活動。不光是戰區,非戰區也開始出現諸多混亂,政權一時間極不穩定。
就連南赤聯當政的三大家族,托謬、施朗和樸氏,裡面的主要人物都開始動搖。以海因裡希·施朗和樸在閔為代表的、影響力極高的政客也開始向政府施壓。
舊歐見大事不妙,分批從馬來群島撤援兵,同時規勸南赤聯高層妥協。
古晉戰役只是象征性的。早在一個月前,勝負大局便已決定。
於是,南赤聯總統梅瓦迪迫於壓力,立刻向李賢翁請降,簽署了《南北和平條約》。
事實上,“和平條約”並不“和平”。割地,賠款,大幅削減對世州和北赤聯商人的關稅;所有的和平,都建立在南赤聯的卑躬屈膝之上。
沒人知道,也沒人敢知道,往後的幾十年,南赤聯的百姓該如何生存。又或許沒人關心。
震驚了整個2189的南北赤聯內戰,於12月24日終止。
**
三天后,世州軍隊將會踏入北上的蒸汽火車,告別離赤道近在咫尺的土地。內戰僅僅持續了兩個多月,兩國的許多士兵卻已成了在生死關一遊的兄弟。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