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過來的士兵越來越多。
隨著她手臂的輕輕擺動,琴弓劃過琴弦,幾個悠長的音立刻飛出了琴體,融入會堂上方的空氣。
小提琴淒美的音色穿透了民間樂隊的曲聲,大會堂所有的交談聲一瞬間全部停住。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但白冉只是拉了幾個音符,便停下了。握著琴弓的手垂在身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盧簫有些緊張。她並不知道這把琴究竟做工如何,也分辨不出來音色好壞,雖然白冉拉的幾個音都聽起來很順耳。
“破費了。”白冉終於笑了。那笑容格外溫和,都不像平常的她了。“日後,我也送你個好東西。”
盧簫終於松了口氣。
當然,後半句應該只是個禮貌句,畢竟今天已是最後一面,買什麽都來不及了。不過看到對方喜歡自己誤打誤撞買的小提琴,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你會拉小提琴?”李賢翁上校向她們的方向走來。
白冉轉頭,衝他聳聳肩:“會點兒。”
“我那邊他們都沒怎麽聽過小提琴,如果可以的話,想聽你拉拉。”李賢翁帶點諂媚意味地笑笑。不過大家很懂那諂媚的意味,畢竟對方是這樣一個爛性子。
“想聽我拉?我是你們的專屬女仆還是怎麽著?”白冉淺金色的眉毛一豎,語氣不悅而尖銳。
李賢翁上校很尷尬:“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哪知白冉立刻笑了起來,臥蠶都出來了:“開個玩笑,我去給你拉一首。”然後,一臉詭計得逞的調皮。
李賢翁舒氣時,太陽穴汗都出來了。明明軍銜高兩大級,但他面對白冉時總像供了個祖宗。
盧簫灰色的眼珠緊緊跟隨白冉纖細高挑的背影。
戰場上並沒有確切聽到小提琴聲,因此並不知道白冉拉成了什麽樣。
不過,一個軍醫能拉成什麽樣呢,看那麽多醫學書時間都不夠。
眾目睽睽之下,白冉毫不客氣,大長腿一下子就跨到了舞台上,震驚了文萊民間樂團的幾位演奏家。
白冉握著小提琴把,在舞台上華麗地轉了一圈,大聲道:“盧上尉送了我一把小提琴,音色不錯,給各位炫耀一下。”
認識盧上尉其人的士兵與軍官們,瞬間齊刷刷地看向她。盧上尉送了白少校一把小提琴?這是什麽驚天大瓜?
盧簫捂臉。恨不能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琴弓落弦。
雖然穿著長袖,但白冉抬起手臂時,三角肌的線條仍隱約可見。
第一個音便蕩氣回腸。
在無比順滑的運弓下,悠揚的旋律劃破天空,籠罩了整個文萊大會堂。
本喧鬧的大會堂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開始屏氣凝神,注視這位北赤聯軍醫長的演奏。
雖然盧簫不通音律,但莫名覺得那小提琴的聲音異常專業。
白冉的台風也很專業的樣子,半閉著眼睛,微蹙著眉頭,身體隨著節奏輕輕晃動。優雅如貴族的姿態在胸有成竹的運弓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短暫的寂靜。
主旋律到來時,盧簫愣住了。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那是萬分悠揚,也萬分婉轉悲傷的旋律。
琴弦載著遍野星光,伴著月光撒下的清涼叩在心上。目光穿過拉琴的纖長身影,看到夜的濃鬱漫過山巒。
全身像飄在天空上。
盧簫被震撼得無法自拔,整顆心泡在軟綿綿的憂傷中,漸漸融化。
“《流浪者之歌》。”突然,旁邊櫻井少尉的聲音提醒了她。
盧簫恍然大悟。
很久以前,仍在警衛司工作的時候,在老歌劇院外蹲守時聽到過這首小提琴曲。明明是夏天,但那首曲子卻如枯井深處的冰,讓天地間寒風凜冽。
旋律慢了下來。把位越來越高,聲音越來越銳利,左手都快要觸到琴弓了。
外弦的尖銳刺穿暗夜,內弦的低回宛轉鋸開心臟。
然而正在與琴曲共悲傷時,進入了一段變奏。
那纖細而靈巧的手指像施了魔法般在琴弦上跳動,另人眼花繚亂。活潑歡快,音符輕盈靈巧,像小兔子在草地上閃躲、嬉戲。
之後,弦弓快如急雨,按著琴弦的左手讓人眼花繚亂。一個個滑音突然上挑,聽得人心臟越跳越快。
最後,在一系列密集音符的歡快跳動下——
曲子戛然而止。
盧簫陷入了恍惚之中。
她甚至沒反應過來,這首曲子是什麽時候結束的,甚至也沒聽到大會堂內久久未散的掌聲。
直到一個聲音將她從恍惚中拽了回來。
“白少校很像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白冉:大家快看盧(我)上尉(老婆)送我的小提琴!
盧簫:?
第17章
盧簫轉頭,看到尹銀煥上尉若有所思地盯著剛從舞台上下來的白冉。
“什麽?”她有點迷惑。
不光是兩國的軍人們,文萊民間樂團的演奏者在聽到剛才的《流浪者之歌》後,也被震撼得無法自拔。他們暫時無暇顧及演奏了,圍到白冉身邊攀談。
白冉和他們聊天時表情也是懶懶的,淺金色的眉毛平平的,有種愛搭不理的趨勢。
尹銀煥皺著眉頭,眼神漸漸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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