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蒂瑪抬起頭,衝白冉輕輕微笑:“她是最勇敢的長官,她保護了我們。”
白冉越發迷茫,眉頭也皺了起來。她溫和地蹲下身去,從法蒂瑪懷裡接過盧簫,緊緊摟住哭腫了眼的愛人。
感受到熟悉的懷抱,盧簫忍不住了,在懷抱中再度抽泣了起來。
“乖,一切有我們呢。”白冉的臉頰蹭蹭那柔軟的灰色發絲。
盧簫抓住她的後背,肩膀因哭泣而一抽一抽,似一個無助的小孩子。
過一會兒,白冉的眼神重新回到了地上那具屍體上。她不明所以地看著它,綠眼因疑惑而顯得顏色更淺了。
法蒂瑪明白她想問什麽。那通常溫柔似水的眼睛,此刻卻能凌厲地戳向地上的屍體。
“這是個壞強盜,一個舊歐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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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州警衛司澳島第十三分局當日便無罪釋放了盧簫。
這是傑拉爾頓市中心新建的警衛司,這樁防衛殺人案是他們遇到的頭一樁大案,因此所有警司和警員都高度重視,確保判決結果不能引起民憤。
首先,這一屋子全是女人。
其次,這是一個舊歐逃兵,一個危險分子。
最後,法蒂瑪的口供很真摯,也很令人信服。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舊歐士兵都負全責,而那憑一己之力反殺強盜的女人值得受到褒獎。
於是乎,盧簫不僅無罪,還被授予了“人民英雄”的錦旗,其事跡還被打印出來,張貼在了鎮子內的布告板上。警衛司憑這一系列處理,獲得了不少來自舊歐人民的好感。
當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麽盧簫能夠成功反擊。
不過這不是重點,他們也懶得自找麻煩,決定把它歸咎於“女人獨有的智慧”。尤其是後來法蒂瑪的口供中透露過,盧簫曾經是個數理天才,他們就更堅信了這一點。
只要大家都覺得合理,它就合理。
盧簫出名了。
不過她不怕出名。隔了這麽幾年,世州的前任指揮官“盧簫”早就消失了,沒人會懷疑她的身份。
那天起,綾子和凱瑟琳也分外自豪。她們逢人便誇讚自己的小姑子,也享受講述並未親眼見證過的英雄反殺場景,因為可以換來左鄰右舍們敬畏的目光。
魔幻到不真實。
只有盧簫才知道,自己是被那名士兵的言語激怒,沒控制好情緒,才乾出了這樣一件事。
不過,或許這也是歪打正著做了一件好事;誰也說不準這無恥的逃兵還打算搶劫到少戶人家。
白冉和盧簫靠在床頭,一邊看書一邊聊天。電燈的燈光很亮,如白晝一般。不知不覺中,社會中熱燃燈最後一點痕跡也消失不見了。
“這是隨意輕視別人的代價。”
“人的本性。”
“你就從來不會輕視別人。”
“我麽?我……”
“所以你總能絕處逢生。”
兩人沉默片刻。
電燈燈光也無法阻擋夜的深沉。
白冉突然問:“你說,距離世州統一還有多久?”
“半年?或者一年。”盧簫能確定結果,卻無法確定過程。
“我覺得是半年。”白冉垂下眼睛,仿佛在思索什麽。
盧簫點點頭:“你的政治直覺更準,我同意你。”
白冉微笑一瞬,表情重新嚴肅。
“那個舊歐逃兵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事?”
“我想參軍。”
盧簫肌肉一下緊繃起來。
“參軍?可戰爭都快結束了。”
秋日的蕭索透過窗子傳入室內。
“所以我想親眼見證舊歐的消亡。”白冉站起來走到窗邊,看向窗外無際的黑暗。“現在想想,這是我唯一值得為其付出的群體。”
作者有話要說:
“你就從來不會輕視別人,所以總能絕處逢生。”
大白蛇依舊一針見血。無論是白冉,法蒂瑪,司愚還是席子佑,本質上都是小盧不偏不倚的平等善良的結果。
這也是為什麽我說這是治愈文的原因:善良一定會開花結果。
第91章
白冉走的那天,是傑拉爾頓入冬的第一天。
臨行前,兩人最後一次來到了海邊。
她們家所在的位置離海岸只有兩公裡,隨便散散步便能走到海灘上。
似綿延山脈的礁石上,橙黃的太陽探出腦袋,給清涼的空氣披上一絲溫度。
白冉站在海邊,微涼的海風吹起她淺金色的頭髮,像在空中翻滾的麥浪。近乎完美的側臉線條切開晨光,留下屬於她的陰影。
盧簫想起了第一次夢見愛與美之神的時候。
那個光明的夢裡,維納斯從泡沫中誕生,也走向了海邊。春之女神為她披上玫瑰花般的紅色鬥篷,然而,拒絕給天神行禮的她又把紅色鬥篷拽下,像踩垃圾一樣踩到地上。
“你真的要走嗎?”
“別擔心,戰爭一結束,我就回來找你。”
“你真的……要走。”盧簫也不知道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嗯。”
盧簫看著眺望遠方的白冉,嘴角勾起了無可奈何卻萬分自豪的微笑。
知道舊歐既定的命運,卻還要替它掙扎一下。
每天都說自己是自私鬼,是惡棍,但盧簫從未懷疑過,清醒的愛人就是天神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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