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漂亮的日內瓦軍刀早就消失在了垃圾場,而一切負面的情緒早就隨那把刀消散了。夕陽下的女騎士美好依舊,停留在尚能記得的片段裡。
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越來越不重要了。大家茫茫歷史長河中的一隻螻蟻,都在掙扎著生活,並想盡可能活出一點意義,僅此而已。
“看來偉大的盧少校還念念不忘舊情呢。”白冉聽說了她和伊溫的故事後,如是調侃道。
“如果‘情’將世間一切情感都算在內的話。”
白冉歪歪頭,走到窗邊。微風吹起她長長的頭髮,綠眼中的溫柔變得悠遠。三月的風仍有些涼意,讓她縮了縮肩膀。
“你還愛黃鶯嗎?”盧簫問得很直接。
“愛。”白冉也直戳了當,非常坦誠。
她們之間不需要謊言。
任何別人會誤解的話,她們都不會誤解。
盧簫為白冉披上一條毯子。她仍記得第一次為這條怕冷的蛇披毯子的情景。
“我也能想起在所有人都排擠我的時候,她溫柔地牽住了我手。”
無論在時光中進行多少次移民,都會有原來的影子;它不重要,但它會留在那裡。
播種季火熱進行時,盧簫會隔三岔五帶些點心,分給在田間辛勤勞動的“戰犯”們。那些人都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政府官員,突然被拽到農田裡會很不適應,需要及時用高熱量食物補充體力。
當然,美味的點心也有伊溫的一份子。
以德報怨的慫包子,無底線的爛好人,盧簫有時會在心裡如此調侃自己。事實上,她知道在另一個時間線上,自己也是這些“戰犯”中的一員罷了。
再之後,勞動改造結束。
事實證明,這群“戰犯”確實是好人。脫去世州的軍服,大家都是一樣的。他們很勤快,幫了巴薩村不少忙,又是文化人出身知書達理,最後竟有幾戶人家都不舍得他們走了。
他們不過都是迫於生計為世州服務的可憐人罷了,盧簫想。
四月即將開始,那是盧簫最後一次看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越往後,時間流逝得越快,因為她們的年齡越來越大。
越和平,時間流逝得越快,因為每日都是一樣的幸福。
我沒有砍綱的習慣。
我確實已經把所有要寫的都寫完了。
第110章
再看向故鄉與熟悉的地方時,一切都變了樣。
德意志聯邦共和國。
那是世州德區的新名字,首都定在了柏林。盧簫怎麽也沒料到,政府竟然會把首都定在故鄉柏林,而非更加繁華的慕尼黑。
世界再一次穩定下來後,人們獲得了新的國籍。現在這世上有了成百個國家,各個國家都欽定了不同的官方語言,確立了不同的政體。
各個城市不再是鋼鐵森林的傀儡,而是多彩壁畫的摯友,就像曾存在過的舊歐那般。
再過一段時間,往返於不同國家之間恐怕就需要護照了。就像八年前往返於世州和舊歐之間一樣,盧簫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因為她曾在開羅海關工作過。
其實,這個世界並沒有變亂。
它只是回歸了它本來的樣子。
盧簫和白冉也即將加入新的國籍。按理說,她們長期住在西西裡島,將自動獲得意大利國籍;但白冉建議她們再考慮考慮。
“你會想當德國人嗎?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外婆是普魯士人吧。”白冉提醒道。
很奇妙,她們擁有了自由選擇國籍的權利,過往的身份在新國籍之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盧簫搖搖頭:“德意志和普魯士是兩個國家。”
白冉又想了想。
“它們同根同源。”
“說到根源,我爸爸是現在的中國人。”
“但我們會德語。”
“但現在的德國不講德語,再過幾十年才會派上用場。”
過了一會兒,盧簫反應過來了什麽,問:“你想加入德國籍嗎?”
“我?我只是擔心你會想家,想以後回柏林。”白冉展開面前的新地圖,挑選珠寶一樣挑選著國籍。“以後兩國之間需要護照了,通行會不太順暢。”
盧簫立刻松了口氣。
她微笑著看了愛人一會兒,問:“什麽是家?”
“什麽是家?”白冉莫名其妙。
好像類似的對話在以前出現過,只不過角色調換了。
“你在的地方就是家,這裡就是家。”盧簫俯過身去,吻住了白冉的唇。
這一輩子搬過太多次家,顛沛流離過太長時間,盧簫隻想安定下來。她熟悉了西西裡島的氣候與風土人情,愛上了這生活了六年的樸實村莊。
不知從何時起,故鄉的邊界消失了,對於她來說,每一處都可以是故鄉。
她只是不想再放棄一個家,然後搬到另一個家了。
兩人的唇微微離開,都要比玫瑰還要嬌豔。
白冉的臉頰浮現出淺淺的紅暈。
她柔柔地摟住盧簫的脖子,湊到盧簫的右耳邊,輕聲說:“我也是。”她的身體貼得很近很近,近到即將融進另一個身體中。
盧簫笑了,同時會意地褪去愛人的衣服。手掌下的皮膚因時間的流逝損失了活力與彈性,但不妨礙其魅力一絲一毫。
這將是她們第一千零一次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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