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愚伸出了手。
她整個人很瘦小,手指也因瘦而顯得無比纖長。手掌內滿是五彩斑斕的顏料,就好像將現實中的色彩撕下來,全部貼到了手上。
“那就跟我就在這裡吧。”司愚笑得很淺,卻能讓人感覺出,她很開心。
法蒂瑪抬起頭,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上下飛舞。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法蒂瑪笑了,兩顆甜甜的小酒窩重新浮在她的嘴角。
她握住了司愚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後,作家盧安發表的處女作震驚了文學圈:
《禁忌同人志:維納斯與雅典娜》
第92章
在第二茬玉米收獲的時候,生活恢復到了戰前的模樣。
鎮子裡到處都是時振州的掛像,街上的執法人員都穿著暗紅色的軍服,若不仔細分辨,會有回到多年前的慕尼黑的錯覺。
盧簫曾在世州的體制內工作過十幾年,很了解這幫人。因此在和那些士兵打交道時,她很清楚如何才能不惹麻煩。
她和每個人都保持著和平的關系。
信件很難穿越太平洋,盧簫當然不抱太大希望,但每天早上她仍會在郵箱旁等一會兒。
說不定哪天就能收到白冉的信件了呢。
自從法蒂瑪拒絕了芒羅家大兒子的提親後,她和司愚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某一天,從未把畫筆交給過別人的司愚將豬鬃筆交給了法蒂瑪,而法蒂瑪靠到她身邊,小臂抖得不成樣子,第一次畫畫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緊張。
司愚鼓勵她在自己已完成的畫上隨意落筆。
法蒂瑪臉色蒼白,遲遲不敢落筆:“真的可以嗎?我會毀了你的畫的。”她一直很膽小。
“隨機性會讓這幅畫更好。”司愚纖瘦的手扶住她的手腕。
法蒂瑪終於落了筆。那沾滿紅色顏料的豬鬃筆刷觸到畫布上,歪歪扭扭留下一串痕跡。
於是,畫布上。
海邊的日落中,出現了一顆突兀又稚嫩的愛心。
司愚滿意地笑了。
自從她和法蒂瑪生活在一起,她的笑容愈來愈放松,到最後竟能看出發自內心的喜悅了。
也就是那時候,遠遠看著她們的盧簫預感到了分別。
不過,分別是為了更好的遇見,她始終相信著這一點,就像她自己和白冉一樣。
盧安上三年級了。
教室裡的十字架撤走了,往年該準備的感恩節大餐也消失不見。他的國文課本被替換成了他曾在一年級使用過的那一系列教材,扉頁便是“向偉大的時振州總元帥致敬”幾個字。
綾子對此感到自豪,她甚至會驕傲地揚起頭。
有時在和世州執法人員聊天時,她會反覆強調:“我為時元帥收留了凱瑟琳,為他獻上了一個孩子。”
盧簫擔心盧安受到媽媽的影響,也被世州洗腦成一個狂熱分子。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對於一個天生的作家來說,盧安表現出了超越他這個年齡的清醒與判斷力。小侄子素來是個安靜的人,聽到一句話後,他通常先保持幾秒的沉默,好像在深思熟慮什麽。在完全考慮好後,他才會開始說話。
“以我現在的閱歷,我還判斷不了好壞。”坐在院子裡的盧安經常會說出類似的話,老成得可笑。“所以我不會說太多話,既免去別人的麻煩,也不給自己找麻煩。”
而聽到這些話的盧簫,會衝他欣慰地微笑。
小時候堆起的城堡已經被風吹散了。現在的盧安只能對著空蕩蕩的院子編故事,可編故事的水平卻越來越高了。
那雙墨黑的似牧羊犬的平和眼睛中,經常能倒映出不存在的鳥語花香。他喜歡編關於英雄的故事,或許是因為他看到了身邊的英雄。而他口中的英雄總是不完美的,會犯錯,會說出言不由衷的話。
他抬起頭,看向姑姑:“姑姑,我以後能成為一個作家嗎?”顯然,綾子一直不看好兒子對文字的熱愛,經常打壓他。
“當然能,你有文人專屬的才能。”盧簫微笑。
和盧安完全相反,他妹妹盧平是一個烈性子。盧平喜歡喋喋不休地發表自己的看法,而且會欺負哥哥。但哥哥盧平一直保持著紳士風度,悉心地照顧她。
凱瑟琳對於蠻橫的女兒無可奈何,只能拜托盧簫去管教她。不知為什麽,小孩子們都很服盧簫,或許是感受到了盧簫從軍隊中帶出的不凡氣質,又或許是對白冉姑姑的臣服轉移到了其愛人身上。
莫名其妙的,看著盧安和盧平,盧簫會想起自己和白冉。白冉也喜歡掌握主動權,也喜歡喋喋不休地自大。
不過,盧平自大得有理。
她表現出了超人的數字敏感度,盧簫一眼看出,如果好好培養,小侄女將成為一個數理天才。剛三歲多的她不光能獨立完成百以內加減法,還能理解乘法和除法的含義。
盧簫明白愛人對孩子的喜愛了。
他們代表著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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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5年11月26日,南宮千鶴子自殺。
2195年12月2日,沃爾夫·費曼無條件投降,所剩的舊歐軍隊一夜之間完全放棄了抵抗。
其實在南宮千鶴子自殺的那一刻,舊歐的生命就已走到了終結。
她在世的時候,人人都在罵她;可一旦沒了她,人們便會發現,沒有人比她更適合領導舊歐。奇異的劣根性與矛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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