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州佬滾出大和島!”
“滾出去,滾出去!”
“狗娘養的霸權主義!”
盧簫站在窗邊,望著村鎮街道上憤怒到癲狂的人們,愧疚和麻木輪流站在思緒的頂端。
而司愚則若無其事地坐在她們小平房前的磚地上,對著發瘋的人們畫寫生。她從來也不是歷史的參與者,只是歷史的見證者。
法蒂瑪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將雙手搭到上尉僵硬的小臂上。
“別難過,他們罵的實際上並不是你。”
“我是參與者,罵我也是應該的。”
世州分出了一支隊伍,向郊區的小村莊進發。
說來也很諷刺,在人們聽到敵軍的腳步越來越近後,他們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甚至變成了恐懼的沉默。
“你也無可奈何。”法蒂瑪的心情和身邊的長官一同沉重。“你要去找他們了嗎?”
聽著越來越近的軍靴聲,盧簫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天越來越黑,熊熊燃燒的火把越來越近。暗紅色軍服在黑暗的籠罩下,像惡魔成批湧出了地獄。
曾大聲呐喊的舊歐民眾徹底閉了嘴,明明也沒人捂他們的嘴。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因為她不再具有時間的意識,盧簫看到了世州士兵的輪廓出現在了村莊的一頭。
“長官,珍重。”法蒂瑪的語氣溫柔而留戀,卻又在將人推向冥河的彼岸。
盧簫背上早就千瘡百孔的背包。她的短袖舊得發黃,腋下的部分磨得很薄,馬上就要破了。
“你們也是。”
“晚上太涼了,您穿件我的外套吧。”
“不用了,謝謝你。”盧簫笑笑,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姑娘今年才剛剛20歲,怎麽一副老母親的模樣。
法蒂瑪卻不容分說,拿了一件薄薄的毛呢坎肩塞到盧簫手裡:“披上吧。”
盧簫不再好意思拒絕。
“謝謝。”雖然她比法蒂瑪高不少,但身材瘦削,穿進去剛好。
走出那棟待了近兩周的小房子時,酸楚的留戀泛上眼眶,卻隻持續了一瞬。她知道此生不再會回到這裡,但經過大大小小那麽多次的離別,早已習慣。
在海嘯的死亡線邊徘徊時仍有春意,現已完全步入夏天。這是軍靴中微弱的蟬鳴和知了的聲音提醒她的。
司愚頭也沒抬,依舊自我封閉般坐在門前,薄薄的唇間僅吐出了四個字。她的冷靜與其他慌張的舊歐村民格格不入。
“願你活著。”這是戰爭期間最好的祝福。
“謝謝。”
世州士兵們踏著訓練有素的軍步,越靠越近。
盧簫踏著和他們一樣的步伐,直接停到他們的前方。
“緊急!立正!”打頭的軍官大吼命令,厄爾森少校的步兵團立刻停下腳步。
盧簫衝他們敬了一禮,吼道:“偉大的時振州總元帥!”
“偉大的時振州總元帥!”列隊中的所有士兵立刻回應。
“請問您是?”打頭的軍官上前一步,禮貌又嚴肅地問。從肩章看,他的軍銜是中尉。
“第七十七獨立旅總指揮官,盧簫上尉。”
氛圍立刻變了。因良好的軍事素養,沒有一個士兵敢控制不住驚呼,但驚異的倒吸氣傳遍了列隊。
“盧上尉!”那位軍官的眼睛上上下下掃一眼後,聲音都變了。沒有人不知道這位傳奇般的女軍官。“您請稍等,我去報告少校。”
盧簫點點頭。
她本想如習慣的那樣說一聲“謝謝”,還是忍住了。軍隊裡不該說多余的話,只能收起無用的禮貌。
長長的列隊在原地默默等待,一動不動。經世州特色軍事體系的培養過後,他們都是最乖的孩子。
過了約莫一分鍾,厄爾森少校小跑上前。看到昔日一同作戰的同僚的面龐,他滿臉驚喜。
“七十七那邊跟我說你失蹤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
“我獨自執行了秘密任務,之後受了重傷;再加上沿途暴露的風險比較大,就沒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回去。”
“不管怎麽說,活著就好。”厄爾森少校露出欣慰的微笑。“那兩個人是你解決掉的吧?恭喜你盧上尉,等回去你就能晉升了。”
晉升。
這是盧簫最不願聽到的字眼。
但她還是露出了熱情的微笑,以防掃了厄爾森少校的興致。
“但其實晉升不晉升都是次要的,你們突出重圍才是重要的。看來近期夥食不錯,您的臉頰都鼓起來了。”
“托你的福,真的是托你的福。”然後,厄爾森衝打頭的中尉命令。“你們先去搜查房屋。”
列隊重新恢復前進,紅壓壓一片湧進了村子。
那是即將到來的、不可避免的蝗蟲過境。
“百姓是無辜的,還懇請您能手下留情。”盧簫牙有點癢癢。
厄爾森狡黠地咧起嘴:“好不容易攻佔下來了,當然需要犒勞一下辛苦的士兵們。”
“話雖這樣說,但燒殺搶掠著實有損世州軍政一體國的形象。臨行前,時總元帥應該也強調過這件事。”盧簫直勾勾地盯著他。
厄爾森褐色的眼珠閃了一瞬,然後抬手撓了撓後腦杓。不過他說話的時候,好像有些漫不經心。
“你說得對,我會和他們再強調紀律的。”
盧簫點點頭:“我的人到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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