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簫拿起卡紙,盯著上面熟悉的手寫花體,微笑了起來。她猜測白冉其實不怎麽會法語,這些簡單的話只是為了賣弄才學罷了。
滿懷期待地坐到餐桌前。
盡管身邊空無一人,她還是鄭重其事地整理好了衣服後,才揭開玻璃罩。
咬一口蛋糕,盧簫便辨認出,這是巴勒莫頭號西點師傅的戚風蛋糕。
內心一陣暖流。
她知道白冉不喜歡甜食,因此沒怎麽和白冉提過這家店,也不知怎的白冉就記住了。
只是,盧簫仍沒想起來今天是什麽日子。
在一起的周年紀念日?
不過她們從沒約定好在一起過,也不知道究竟是從哪一天起成為了情侶的。
吃完早飯後,盧簫收拾好餐桌,洗好碗筷。
不知怎的,今天的她格外不想動,離開了白冉感覺格外落寞。房間是空蕩蕩的,空氣是輕飄飄的,日光是懶洋洋的。
於是,她走去了書房。
說實話,無論過了過久她都沒想明白,為什麽自己那時候就選擇了回書房。
好像是受到了什麽暗示?
她左看右看,拿下來一本白冉愛看的《聊齋志異》,打算就這樣等愛人回來。這好像是本鬼怪小說,看上去挺有意思。
盧簫翻開書,就發現有幾個篇目的書頁被折了角,大概是白冉比較喜歡的篇目。
作為一個合格的愛人,她認為有必要去欣賞一下愛人喜歡的篇目,於是率先按照折角的順序看了起來。
然而第一篇名為《犬奸》的小故事,剛看幾行就把盧簫震驚到了:
【青州賈某,客於外,恆經歲不歸。家蓄一白犬,妻引與交。犬習為常。一日,夫至,與妻共臥。犬突入,登榻,齧賈人竟死。】
盧簫以為自己不太認識古漢語,還意味自己誤解了這些文字,心底直呼罪過罪過。
然而繼續往下看:
【官械婦,婦不肯伏,收之。命縛犬來,始取婦出。犬忽見婦,直前碎衣作交狀。婦始無詞。】
……
盧簫的表情很複雜。
她早就知道,白冉喜歡的文章口味一定不同尋常,但沒想到這麽的……震撼。
不過,盧簫選擇看了下去。不知不覺中,她的口味也被白冉帶偏了,拋去過去經驗帶來的羞恥感,這些文字還挺有意思的。
看到後面,書作者的議論瞬間讓她茅塞頓開:
【然人面而□□者,獨一婦也乎哉?】
盧簫拍案叫絕。
是啊,長著人樣卻與野獸相交的,又豈止這婦人一個呢?過去這幾年的經驗告訴她,人不一定是人,蛇不一定是蛇,人比蛇還像蛇,蛇比人還像人。
書頁的折角傳來了蛇皮般的溫度,令盧簫滿足地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她繼續讀了下去,甚至忘記了時間。
**
再回過神來時,盧簫發覺天色已經很晚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手中那本厚厚的帶注釋的《聊齋》已快被翻到了底。
白冉回來了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盧簫伴著落地窗透進來的黃昏下了樓。
偌大的別墅裡,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大理石的希臘神明雕塑佇立在昏暗之中,莊嚴肅穆。窗戶框攔住部分斜陽,投下一條條纖長的陰影。
過分安靜。
盧簫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作為一個純純的唯物主義者,她倒不怕有什麽怪事發生。
直到踏入客廳的那一刹。
刺眼的光亮撲面而來。
一聲歡快的口哨,突然飛起的拉花。
世界瞬間五彩繽紛。
“生日快樂!”
盧簫愣住。
只見白冉站在茶幾前,頭戴一個滑稽的卡通錐形帽。左手拿拉花,右手拿卡祖笛。還是那身蘋果綠的絲質長裙,挽起淺金色的瀑布,她就是傳說中走出的女神。
低下頭,只見茶幾上擺著一個圓圓的奶油蛋糕,上面是一隻巧克力小狗。
不過那隻小狗的身體被一條綠色的小蛇纏住了,而且纏住的方式有點惡趣味,合理懷疑是白冉的特殊要求。
原來大費周章是為了這個,盧簫哭笑不得。
白冉輕快地走來,將生日帽往愛人頭上一扣。
手法很輕佻,很調皮。
而她地笑容很傻很天真,不帶任何輕挑與嘲諷;不像三十八歲的姐姐,倒像八歲的小孩子。
那一刻,盧簫內心某處柔軟被擊中,隻覺鼻子一酸,視線也開始閃躲。她這才明白一大早上起來,白冉反常的舉動。她自己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白冉輕輕將生日帽扣好。因為身高優勢的原因,她根本不需要踮腳,隻稍稍抬起手便能完成這一系列動作。
“恭喜,你的年齡也三開頭了。”
盧簫愣愣地看著她。
她特別喜歡愛人說兩個字的短語。每當白冉的舌頭輕輕彈動,她的內心都會猛烈地顫動。簡短的句字從那靈活的舌尖跳出時,滿是甜膩的曖昧。
白冉用手背拍拍盧簫的臉頰:“被我的美震撼到了?”
盧簫本也想抬手去捏白冉的臉,但在發現白冉上了底妝後便又默默放下了手。她可負擔不起毀壞這麽完美的妝容的風險。
她笑道:“用脂粉當盔甲是吧。”
“嗯哼。”白冉天不怕地不怕,囂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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