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簫早就想好過應對的答案。她微微一笑,故意將目光放悠遠,語氣綿長有力且充滿懷念。
“白冉是我哥哥生意夥伴的遺孀。那個生意夥伴為保護哥哥而死,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因此這些年不管去哪兒,我們都會帶著白冉一塊走。在戰時最困難的時候,白冉還會幫我們治病,要不是她,凱瑟琳因產後感染差點就沒命了。當然我哥哥早就已經死了,但他們曾給過我們的溫情,我們一直沒有忘記。吃水不忘挖井人,久而久之,我們就真的像家人一樣了。”
亞坤塔聽著聽著,眼角竟擠出了一滴渾濁的淚;越來越多的人也靠了過來,為這深厚的情結而動容。
全部講完之後,周圍竟然爆發出了風吹麥浪般的掌聲。
“真是一段佳話,”茱莉亞邊擦淚邊點評,“都是有情有義的人呐。”
亞坤塔拍拍茱莉亞的肩膀,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更多的人則沉浸在故事裡久久不能自拔,還沒想起來要對這位約莫三十歲的亞裔女子說些什麽。
雖然盧簫都把自己講感動了,可從心底講,她還是感到萬分滑稽。她為滿口謊言的自己感到可笑。
這麽想來,唯一不說謊的只有白冉了,唯一保持純潔的只有那個“惡棍”“野獸”“壞女人”。
盧簫看向家的方向,右耳隱隱捕捉到了小提琴聲,嘴角不自覺勾起欣慰的笑容。
這世道,壞人從來不說謊,只有好人才會說謊。
因為動聽的話都是謊言。
巴薩村的晚霞一直紅得誇張。
大片魚鱗狀的雲朵,似揉碎了的胭脂散落在橘粉色的天空。村口的世州十字旗由軍綠色變成了灰黑色,磨滅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影子。
“那麽好一個孩子,說話中聽。”
“我們以前是不是對她太嚴苛了?”
“那是不了解嘛,以後就知道了。”
“唉,誰舍得不跟小盧說話呢。”
以上,是當日老太太們在院子裡湊夕陽紅牌局時的悄聲談話。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的走向基本都是日常向了……吧?
第98章
2196年8月18日。
一個於世界普通的日子,甚至於當事人都普通,唯對一條蛇不普通。
白冉主動上了街。
盡管盧簫已用實際行動為她掃平了肉眼可見的障礙,可她還是出於以前養成的習慣,很少出門。
而今天,白冉不僅主動上街,而且還犧牲了通常賴床兩小時的懶覺時間。
她提早一個小時化了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一襲絲質的綠色長裙,那青翠欲滴的綠色和她的眼睛相互呼應,襯得她的唇更加鮮紅。
盧簫直到七點十分才迷迷糊糊睜眼,在看到了坐在鏡子前梳妝打扮的愛人時,以為自己仍停留在夢中尚未醒來。
白冉手中的梳子輕輕滑到腰際的發尖,淺金色的頭髮在斜射進窗子的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她眼神不好,尚沒發覺盧簫已經睡醒了。
盧簫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她覺得今天的白冉很反常,可她還是選擇說出了另一句話,讚美的話。
“你真漂亮。”
白冉的眉毛動了一下,緊接著衝著鏡中的身影咧嘴一笑。然後她放下梳子,提著裙擺,輕盈得從梳妝台前彈了起來。
“你不想問我什麽?”
盧簫平靜地眨眨眼,伸了個懶腰。
“對於你來說美麗是常態,不需要理由。”
白冉眯起眼睛,笑得很開心。很明顯,剛才那句話誇到了她的心窩上。她笑起來時,緊貼身體曲線的長裙也跟著輕輕擺動。
不過她很快收起了笑容,微微揚起下巴,嬌媚又做作地說:“就算你問我,我也不告訴你。”
盧簫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莫名其妙間,不遠處的人好很有當年處於特殊時期的傲嬌感。
看到那迷茫的眼神,白冉的鼻翼抽動了一下:“惡意揣測別人發.情?”
“沒有。”盧簫趕緊低頭,以示歉意。
白冉沒理會她,拿起衣帽架上的遮陽帽,優雅地扣到頭上。
“要不要我陪你?”盧簫問。
雖然身邊的村民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對白冉和善了起來,可她還是禁不住像個老媽子一樣,擔心這擔心那。
“不用。”白冉回答得很乾脆。“好好看書去吧,小呆子。”
緊接著,綠裙的金發美人便像風一樣消失在了臥室之外。
整個過程莫名其妙。
若不是了解白冉的脾氣,盧簫怕是要追出去問個明白的。白冉向來是個直接的人,生氣了便會直接大喊不高興;而現在她搞得這麽神秘,肯定也有自己的道理。
於是,盧簫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換衣服。
無論過去多長時間,她的日常仍被軍事化的影子佔滿,每個動作都在宣告著訓練有素。
正要去冰箱裡翻片昨天買的麵包吃時,她看到餐桌上留了些東西。
一個透明的玻璃罩下,精心準備好的早餐熱氣騰騰。定睛一看,裡面的瓷盤上擺了兩塊小蛋糕,一根圖林根香腸,幾顆櫻桃,還有擠成愛心形狀的奶油蛋黃醬。
玻璃罩前,立著一張粉紅色的卡紙:
【Bonapetit(用餐愉快)】
旁邊的餐巾紙還被疊成了天鵝的造型,頗有模仿凡爾賽宮貴族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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