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生中做的絕大部分事本就是徒勞,盧簫想。
拜圖眼神沒動一下,完全忽視了情緒激動的人:“因為從今天開始,你們才會做真正有用的工作。”
白浩智中校精神失常般捏住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鎮定。而這種物理鎮靜的方式確實有點效果,他終於不再發出“嗚嗚啊啊”的怪叫聲了。
盧簫灰色的瞳細微地顫動著,等待負責人的下一句話。
“這是偉大的時總元帥的決策,讓本就偉大的他更加偉大了。”拜圖帶領他們的腳步逐漸放慢,並在一扇偏僻的合金大門前停住。“因為五年前的發現讓我們意識到,我們的第一敵人並不是舊歐,而是另一群人。”
“發現?”科學家們都對這個詞頗有興趣,白浩智也不例外。他立刻就不癲狂了,重新有了正常人的模樣。
拜圖沒有回答,只是從腰間拿出一串鑰匙,插入合金門側邊的鑰匙孔中。鑰匙輕輕旋轉,哢嚓一聲,大門向後旋轉,神秘的陰暗與光明一同迸射出來。
那是一個狹小卻老舊的房間,四面圍滿了擺放藥品和稿紙的長桌。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只在天花板有排風系統,雖然燈光功率很足,卻總有暗無天日之感。
幾個正在桌前寫算式的研究員聽到聲響,回過頭來,在看到基地的負責人後立刻站起,筆直地敬禮。
但盧簫的眼神不在他們身上。
因為她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東西。
房間的中央有一塊大板子,上面躺著一個人,四肢皆被鐐銬固定在板子的四角,整個人呈大字形展開,一動不動。
那是一個女人,全身上下沒有衣物,只因風紀需要隨意蓋了一條毯子。
如公主般躺在幽靜的水晶棺中,雙眼緊閉而神色平靜,但四周沒有王子,只有冷眼做數據的研究員。
雖然仍隔了近十米,盧簫還是看清楚了那女人的側臉;而看清之後,她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拜圖少將身邊。
此生最大的噩夢。
荒謬的新真相再一次突破了認知。
她終於知道,一直沒有想到的東西,與一直不安擺動的直覺究竟是什麽了。
拜圖戲謔地瞥了她一眼:“盧少校還好麽?”
“還好。我早飯吃得不多,大概有點低血糖。”盧簫攥緊拳頭,擠出一個無所畏懼的笑容。
“那結束後你可要多吃點了。”
盧簫再次將目光放到躺在床板上的女人。
驚恐化作絕望,凝聚在她的心中,因為僅憑這一個信息,她便在一瞬間推測出了一切。
不可能……
可能。
那是只在警衛科的側寫見過一面的人,一個失蹤了整整五年的人——
艾希莉婭·施朗。
淺金色的頭髮,高鼻梁深眼窩,皮膚因常年不見陽光而格外蒼白。因為血緣關系,就好像是老去的白冉。
拜圖少將走到艾希莉婭身邊,面無表情地向下瞥了一眼。
“躺在這裡的這個並不是人。”
白浩智中校微微張開嘴,注意力徹底轉移:“您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盧簫感覺靈魂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動也不能動,那是此生所遇到過的最大的恐懼。
床板上的女人感受到了外界的變化,輕輕睜開了眼睛。淺淺的綠色,渾濁的綠色,上面還罩了一層淺淺的白色。
拜圖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事實上,這是‘蛇人’。沒錯,就是那種可悲的爬行動物。”
“蛇人?”白浩智的嘴越長越大,下巴都要掉了。
“看好了。”
接下來的一幕令盧簫永生難忘。
只見拜圖直接伸出手,捏住艾希莉婭的脖子,逐漸施力。
本迷茫的艾希莉婭開始咳嗽,驚恐地瞪大雙眼。
條件反射一般,鱗片從脖子側方的淡褐色斑紋浮現,她的身下立刻探出了一條蛇尾,開始痛苦地擺動。和白冉一模一樣的,白色而滿是褐色斑紋的粗壯蚺蛇尾。
那條尾巴越探越長,想要去纏拜圖的手腕,可惜夠不到。
拜圖冷笑一聲,松開了手。
而那條蛇尾立刻無力地垂了下去,漸漸收回。
最可怕的是,盧簫在余光中看到,身邊這位同僚在一瞬間恐懼之後,換上了狂熱的表情。
瘋了,全都瘋了。
一瞬間,她竟分不清楚究竟哪些才是人,哪些才是野獸。
白浩智上前一步,盯著艾希莉婭的臉,咽了口口水。
“我可以摸摸看嗎?”
“摸吧。”
於是,他在用猥瑣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關鍵部位後,伸手捏了捏艾希莉婭大臂,新的發現真真切切有了實感,奇特的觸感讓他眼神越發狂熱。
南赤聯最後一個女外交官,此刻變成了一個毫無尊嚴的動物。
“這個觸感……”白浩智連連搖頭,不可置信。
“因為它們的皮膚下方就是鱗片。”
拜圖察覺到了盧簫的猶豫,挑了挑眉:“盧少校怕蛇麽?放心,她已經鎖這裡好幾年了,意識都沒了,咬不了你。”
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艾希莉婭自失蹤起就一直被關在這裡,所以那格浦爾的那縷發絲和掙扎的痕跡是最後的線索。而正因這是世州有意為之的犯罪,後來才會受到紅牌警告,被要求停止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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