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姐姐。”她語調溫軟,卻因為酒後的語速緩慢帶了幾分嬌,不經意的嬌。
裴慕西反應有些遲鈍,視線也不免往夏糖臉上多掃了幾眼。
“經常喝酒嗎?”她簡單地問。
夏糖乖乖搖頭,目光下落,盯著她們兩個的影子,放輕了語調,“沒有的姐姐,我不愛喝酒,今天第一次來這邊,是我室友說約我來的,我本來不想來的,但是今天又特別想試一試自己的酒量,但是她臨時接到電話就去接別人了。”
在給她解釋,只不過視線還是直直的,不知在盯著些什麽。
腳步也碎碎扭扭,很像是喝了個半醉的反應。
裴慕西有些想笑,語氣放溫了一些,“所以現在知道了嗎?你的酒量?”
“知道了。”夏糖老實點頭,夾雜在黑發裡的幾縷挑染發絲輕盈地起跳,“我在來之前喝了半杯長島冰茶。”
“就這點?”裴慕西問。
夏糖歪頭看過來,疑惑看她,然後輕咬了咬下唇,“嗯,就這點。”
裴慕西唇角微彎,“挺不錯的。”
“你在哄我。”夏糖語速雖然緩慢,語氣卻很堅定,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又抿著唇角,“我知道這肯定不算好。”
“你肯定覺得我不該來這種地方,現在自討苦吃,你要是覺得我不乖的話……我以後不來就是了。”
裴慕西站在燈下,她沒有忽視夏糖的委屈,
“你還是覺得我會這樣想。”
昏暗的巷口有風刮過,吹得她略長的頭髮飄起來,有一種飄忽不定,朦朧不清的美。
夏糖愣了幾秒,松開了抿著的唇角。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住裴慕西的袖口,這是她的示弱方式,像小松鼠從樹木背後悄悄探出頭來,舉起雙手認輸。
裴慕西低下眼,和夏糖柔軟的目光相接。
一天見了兩面,她不是沒有見過夏糖和其他人說話的樣子,笑意盈盈,禮貌而周到,不會有這種習慣性的小動作和嬌氣。
在她面前,夏糖還是那個惹人不自覺讓步的妹妹。
於是她只能笑著,和以前一樣,“可以去,但如果處於尚且不能確定能保護自己的前提下,可以適當克制一下自己對這些事情的想象。要注意安全,要保護好自己,別給壞人留機會。”
“這世上壞人多的是,不只是會出現在酒吧。”
對酒吧街來說,此時尚早。
所以巷口沒幾個路過的人。
夏糖望著裴慕西的眼神,恍了神。
莫名想起裴慕西以前和她說過的那些話。
又熱又悶的夜晚,月亮高高懸掛,連刮在臉上的風都是熱的,也是如同現在一般的巷口,路燈搖曳。
少女眉眼帶著恣意的笑,漆黑瞳仁浸透暮光,睫毛在眼瞼下的那一顆小痣下投著陰影,莫名多了幾分嫵媚的欲。
那時她很難熬,不想練琴,甚至看到大提琴就想吐。
裴慕西也是這樣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將手裡拎著的粉色吉他包送到她手裡,像是在蠱惑著她,又像是帶她徹底進入了新的世界,
“可以去,可以做,你熱愛的一切都可以去做,愛好和特長可以調節,人的精力是無限的,你也是無限的,你可以做到的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只要你覺得能夠讓你快樂的事情,都可以去做。”
“沒有任何人可以限定你的上限,你自己也不可以。”
也記得裴慕西眼底流轉動人的月光,以及特別自信輕松的那一句話,
“這世上根本沒有非得二選一的事。”
於是夏糖成了現在的夏糖。
和裴慕西許久不見,她不自覺就忘了。
裴慕西和其他人從來都不一樣。
夏糖想起來了這一點,並且明白了裴慕西的意思,裴慕西從來不會限制她想做的事情,也不會管住她可以抵達的邊界。
她只會鼓勵她,帶她一起衝破這些限制。
在保護她的基礎上。
夏糖眼眶有些發熱,她吸了吸鼻子,“知道了,其實我跆拳道黑帶四段,很厲害的。”
自己說自己厲害。
還偏偏說得那麽輕松。
裴慕西漫不經心地勾唇,接著“嗯”了一聲,特別輕聲地說了一句“知道了,你很厲害”。
她撫了撫自己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本來就沒睡好,這會被風一刮,反而更顯疲憊,隻想快點回去躺床上,聽著那些嘶吼聲入睡。
巷口的光搖曳昏暗,衝得地上的影子也晃晃悠悠。
夜晚的風刮過來,有些涼。
這讓她想起一件事。
裴慕西停住,側眸望向夏糖柔弱窄白的肩,以及細細的橫跨在鎖骨上的肩帶。
夏糖抬眼望她,纖細的睫毛仿佛在呼吸。
她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靜默地覆在夏糖的肩上,輕垂眼簾,終於喊出了聲,聲音被風揉得輕了許多,
“夏糖,你還在生氣嗎?”
作者有話說:
姐姐好溫柔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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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秒
裴慕西覺得夏糖應該生氣。
從小玩到大的鄰居姐姐,對她說“你可以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的鄰居姐姐,沒在自己成年之後很重要的那場演奏會上出現。
在剛成年的小孩眼裡,這大概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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