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會夏糖還給她打了很多電話,由於她沒能接到,於是夏糖在這之後還給她寄了很多很多封信,寄來了門票。
手寫信,一個一個字寫下來,說等她回來,說希望在那天的演奏會上看到她,說她要是那時候也不回來的話,就再也不會和她說話了。
這興許只是一句氣話。
但看到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愧疚。
裴慕西過了很久回到南廣,才收到那些信——那些有許多乾涸淚水印跡的信件,被塞到她過去那個工作室的門縫裡。
堆積成一座小山,高高的,滿滿的。
夏糖並沒有在那些信件裡責怪她,或者是提及那個沒被她遵守的約定,亦或者是說一些“希望她早日振作”之類的話——就像很多其他人會說的一樣。
夏糖大概是很希望她能出現在那裡的。
但她偏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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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昏暗燈光搖曳,風有點涼,吹得夏糖身上蓋著的外套衣角微微擺動,如水似霧的眸光似乎也在順著風緩緩流動。
在這隱秘的巷口緩緩流淌,交織。
裴慕西錯開相繞著的視線,夏糖理應生她的氣,理應裝作不認識她,甚至可以在看到她的第一秒就發出質問。
至少可以問她消失的三年去了哪裡,去做了些什麽,為什麽當時沒有出現在那裡,為什麽回來之後不聯系……
夏糖有這樣正當且合理的理由,和其他人一樣。
如果夏糖問了。
那她會避重就輕地答。
但夏糖沒有。
就算在這一刻,裴慕西主動問起的這一刻,夏糖也沒有問她這些問題。
夏糖只是微微皺了一下鼻梁,把肩上的外套扯正,然後問她,
“姐姐你還記得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穿的什麽顏色的衣服,和你說了什麽話嗎?”
靜默的巷口邊界處,一邊是車水馬龍的喧鬧繁雜,另一邊是夏糖明亮軟溫的嗓音。
昏暗路燈和車燈交織,相互纏繞,如放慢速度的電影鏡頭,緩慢而動人地潑在那雙瀲灩著的晶亮眸子裡。
裴慕西動了動唇,
“白色長裙,長度大概到膝蓋這裡,白鞋白襪,頭髮上別著兩個很可愛的發卡。”
“你當時說,明天一定要再見一面。”
她一字一句地說著,便迎上了那道慢慢盈滿淚光的視線,像是夕陽落下前朦朧灑落在山頂的金光。
夏糖的瞳仁顏色很好看。
不是純粹的琥珀色,偏棕,很淺。
便顯得多了幾分剔透通澈感,盯著人看的時候,像是要把面前的這個人全都盛進去一般,專注而熾熱。
“那我就不生氣。”夏糖吸了吸鼻子,話裡還帶著濃厚的鼻音,
“只要你記得我,我就不生氣。”
夏糖一貫是個很執拗的小孩,認準了什麽事就非得做不可,卻又是一個很容易服軟認輸的小孩。
這樣的性子也很容易吃虧。
裴慕西這麽想著,突然多了幾分自己已經回到南廣市的實感,例如這時不時拉大的晝夜溫差。
例如夏糖。
她怎麽會不記得夏糖呢?
又是一陣流動的風,包裹著夏糖柔軟的目光,將她別在耳邊的碎發吹落,散在頸下。
裴慕西終於開口,
“可以生氣的,沒關系。”
夏糖愣住,抿了抿唇,又強調一遍,“我不生氣,從來沒生過姐姐的氣。”
偏偏執拗就用在了這種地方。
裴慕西笑了笑,語氣多了幾分先前的漫不經心,
“走吧,去打車。”
-
夏糖還住在學校。
裴慕西回來之後就沒開過車,所以這會也只是打著出租車送她回學校。
到了南廣大學北門,她們下了車。
“我就不送你進去了,早點回去休息。”裴慕西打算就坐這輛出租車直接回去。
夏糖連忙把她的外套脫下來,“姐姐你——”
話還沒說完,裴慕西就把她的手按住。
微涼的指尖相觸,熱意相抵,覆在細膩肌膚上的血液緩慢流動。
裴慕西將夏糖已經脫到肩下的外套重新裹了上去,將人裹得緊緊的,領口的褶皺撫平,這才松開手,指腹上還縈繞著幾分溫度,
“留著吧,從北門回鴻華齋的這一段路還挺長,晚上風大。”
夏糖咬了咬唇,耳朵尖尖被風吹得有些紅,
“那姐姐我們重新加個微信吧,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換了?”
“我都沒能找到你。”
不是找不到你,而是沒能找到你。
多了一個“能”字,意義大有不同,仿佛在說:
我不怪你消失不見。
我隻怪我自己沒能找到你。
裴慕西頓了頓,把手機從包裡掏出來,
“之前那個手機被我扔了,連著卡一起,所以就換了號碼和所有社交軟件的帳號。”
她這句話說得輕松,並沒帶一點不快。
可夏糖似乎還是感受到了她提起這件事的情緒不佳,加了微信後,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可又猶猶豫豫。
裴慕西輕笑出聲,揚了揚手機,
“微信都被你攥著了,這回你能找得著我,放心吧。”
夏糖被她話裡的笑意和輕松感染,眉目舒展開來,整個人都放松下來,然後朝她軟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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