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了幹嘛還不回去?”
夏糖抿了一下唇,慌亂的視線往她手上瞥了瞥,然後往後縮了縮,“我,我就是剛準備回去。”
“嗯?”
裴慕西隨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彎下腰和夏糖對視,然後敲了敲夏糖的腦袋,“我可在這看了好一會了,所有經停這個站的車都停過了,你都沒上去。”
“看你也不像壞小孩,放學為什麽還在外面逗留?”
夏糖不說話了。
裴慕西直起身,看了她一會。
於是夏糖的耳朵尖尖肉眼可見地變紅,連著整張臉,紅成了一個小皮猴。
裴慕西在心裡笑,臉上也有點憋不住,便漏了一些出來。
夏糖扭過頭,憋著一股勁,聲音小小的,軟軟的,
“唔關你事。”
裴慕西那會剛來,不太能聽得懂本地白話,便笑著問她,
“該不會是在罵我吧?”
夏糖瞪大眼睛,攥了攥書包帶,“怎麽會,我不罵人的。”
換成了普通話,語速便有些緩慢,奶聲奶氣的。
“那就好。”裴慕西放松地笑了笑,自顧自地把手搭在夏糖肩上,輕飄飄地開口,“其實我也會說幾句你們這的話。”
夏糖僵了僵,把她的手推下去,“什麽。”
裴慕西又懶懶地把手掛到她肩上,看著公交站一輛又一輛經過的巴士車,笑眯眯地回憶著自己印象裡比較經典的幾句白話,學著說了出來,
“呐,做人呢,最緊要開心。”
“你餓唔餓啊,我煮碗面俾你食啊?”(標注1)
她語言天賦算不上好,這些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就特別怪,語速緩慢,語調別扭。
所以她自己說著都笑了起來。
撈著夏糖一起笑。
夏糖沒笑,隻皺巴著臉,大概是在思考為什麽她笑點這麽低,也沒把她的手再推開,估計是顧及到她剛剛受罪的手背。
於是裴慕西笑夠了,看見夏糖一本正經的樣子便想去敲敲她的頭,可在伸出手去後,對上那一雙清澈剔透的琥珀色眸子。
動作頓了一下。
最後力道輕輕,手心落到了小孩柔軟的發頂上,挺無奈地放柔了聲音,
“你這個小孩,怎麽這麽不愛笑。”
夏糖沒躲開,只是仰頭望著她,琥珀色眸子裡的光瀲灩著豔陽天的碎光,強著一股勁問她,
“不愛笑,很不好嗎?”
裴慕西動作頓了頓,視線在夏糖身上停頓兩秒,最後若無其事地將夏糖的書包提下來,提在手裡倒有些重,
“當然不是,只有做了壞事還不悔改才是壞小孩。”
“那什麽是壞事?”夏糖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對不懂事的小孩來說是個重要的問題,裴慕西認真思考幾秒,回答,
“這個世界上的壞事很少見,壞小孩更少見。”
“但總之愛笑不是壞事,不愛笑也不是什麽壞事。”
“你頂多算個不愛笑的乖小孩。”
-
那天。
不愛笑的乖小孩夏糖把她帶回了家,裴慕西記住了她們回家的18路巴士車。
到站之後,途徑一個賣花的地攤小販。
裴慕西想起南悅斯的話,看著默默跟在自己旁邊的夏糖,突然生起了買花的心思。
她從南悅斯那裡聽說,對內向的小孩來說,比起和人相處,會更喜歡和植物和動物相處。
於是她買了兩盆花,開得正好的白色繡球花。
夏糖顯然沒有收到過這種禮物,有些局促地抱著,“為什麽……為什麽要送花給我?”
裴慕西想了想,“比起小動物,植物花費的時間不會很久,也不會佔用太多空間,這樣可能會更容易被沈阿姨接受。”
“可是為什麽要送給我呢?”夏糖顯然還沒明白她的意思。
裴慕西笑著摸摸她的頭,
“因為我要謝謝你帶我回家啊,夏糖。”
夏糖愣了幾秒,小著聲音,“可是我不會養花。”
“很容易養的,而且你和我一起養,有什麽不知道的就問我,我不知道的就查搜索引擎,就當交個朋友嘛~”裴慕西笑盈盈地看著夏糖,
“聽說繡球花養護得當的話,一般可以存活十年左右。”
“那要不要比賽?”她突發奇想。
夏糖歪頭看她,一臉好奇,“怎麽比賽?”
裴慕西說,“我們可以交換著來,等過五年你把你手裡那盆給我,我把我現在這盆給你,看到底誰養得比較好。”
“這個比賽有意義嗎?”夏糖蹙著眉心這麽說著,手裡卻還是把自己那盆花抱得緊緊的,看起來一點也不想放開。
真是個別扭的小孩。
裴慕西回頭看她,輕揚下巴,眉眼帶笑,帶著點哄小孩的語氣,
“當然有意義啦。”
“你知道白色繡球花的花語是什麽嗎?”
夏糖搖頭晃腦,睜著好奇的眼睛望著她。
望著那雙求知若渴的雙眼,裴慕西便覺著自己編出來哄小孩的這番話有點不太厚道。
“希望。”
“白色繡球花的花語是希望。”
她說著,忍不住笑,於是淡薄的眉眼化開了幾分明豔,
“所以五年後我們要交換的,是希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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