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以前那次一樣。
夏糖“嗯”了一聲,垂下眼睫,有些難過地說,“我不擔心姐姐會走,只是覺得自己要出國了,但還有些必須要做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在出國之前去做。”
裴慕西了然,“這是你今天要說的第二件事?”
夏糖抬起眼,眸光顫了一下,“第二件事是一個情感問題。”
縮在兜裡的指尖突兀地一顫,裴慕西問,
“什麽情感問題。”
夏糖沒有再看她,隻盯著自己手裡的花,直愣愣地盯著好一會,才語速緩慢地說,
“我想給我喜歡的那個人表白。”
這句話很乾脆利落。
乾脆利落到讓裴慕西在聽到的那一秒,就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但夏糖見她沒反應,便又軟著聲音重複了一遍。
於是。
裴慕西接下來的反應是幾乎滯住的呼吸,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夏糖,意識到夏糖並沒有胡言亂語之後,艱難地控制住自己蜷縮著的手指,說,
“然後呢?”
她似乎只能說得出這三個字。
這件事來得太急,太洶湧,她並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應該產生怎樣的反應。
一瞬間,有很多的想法湧來。
繁雜的思緒開始漫無目的地彌漫。
可偏偏,她無法控制,所以她只能盡量屏住自己顫抖著的呼吸,說出這三個字,然後等待夏糖給予她的審判。
“然後……”夏糖終於出了聲,大概是醉酒的原因,她的視線直得莫名有些過分,一眼都沒看裴慕西,
“我覺得表白了的話,肯定會被拒絕,但是如果要是一直不表白的話,又肯定會被她一直當成妹妹,也沒辦法把自己的心意明確地傳達給她,然後我又想著我過陣子要出國了,這兩年都沒辦法長時間留在國內,這時候和她表白是不是不太合適……”
說到這裡,她聲音越來越輕,甚至停頓了幾秒,才拋出了一個問題,
“那我到底要不要和她表白呢?”
裴慕西愣住,她沒有錯過夏糖這段話裡某個有指向性的詞語,暴露在外的手無法控制地用力,捏扁了那個空空的易拉罐。
月光似乎沉到了底,將她們兩個徹底籠罩在一起。
夏糖柔軟的臉被映得發光,像喝了酒的月亮,她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凝視著自己手裡的植物,似乎正在等待著裴慕西給她指明方向。
但是。
這是一個裴慕西很難回答的問題,至少以她目前的情感經歷,以及以她目前的情感狀態,她很難給想要去表白的夏糖指引方向。
因為她貪心地、自私地希望:
夏糖不要表白。
但是她聽到自己用著有些乾澀的嗓音說,
“實在喜歡的話,也沒什麽辦法控制。”
“出國什麽的,不太重要,畢竟也才兩年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可這才是她會說出的話,她沒辦法說:夏糖,不要表白了。
因為她肯定不喜歡你,你如果被拒絕的話,應該會很傷心。
亦或者是,因為她肯定也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如果你表白的話,她恐怕,很難拒絕你。
“姐姐說得對。”
可夏糖偏偏又這麽說。
於是裴慕西靜默地垂下眼,她試圖張唇轉移話題,可卻又無法說出些什麽。
夏糖沒給她留多少時間,又拋出另外一個問題,
“姐姐……你為什麽要鼓勵我去表白呢?”
“是因為覺得我已經長大了,還是覺得我只是一個不懂什麽是喜歡的小孩子?”
夏糖今天晚上提的問題,對裴慕西來說都有些難。
裴慕西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話語,她只能機械地回答,“都不是。”
“只是我覺得,我應該要這麽說。”
“我並沒有把你當小孩,也沒有把你當成大人所以不去管你的這些事……”
她說著,低頭,
“我只是很意外,夏糖。”
“意外什麽?”夏糖問她。
裴慕西看了一眼她手裡抱著的花,試圖轉移話題,“意外你抱了繡球花過來,是為了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夏糖呆了幾秒,眨了眨眼,下一秒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然後徑直地把自己手裡抱著的花盆遞過來,
“姐姐你拿著。”
裴慕西下意識地接過,手有些僵,她張了張唇,什麽也沒問出來。
夏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沒有了花,便又抬頭看著月亮,就是不看她,
“這盆花送給你。”
話題太過跳躍。
裴慕西有些搞不懂夏糖今天晚上的舉動,於是她只能也學著夏糖的樣子抱著花,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唇,說,
“謝謝。”
“不用謝。”夏糖很官方地回了一句,沒有在乎她們開始突入其來的“謝謝”和“不用謝”,也抿了抿唇角,側臉頰的發絲被風揚起,
“其實我今天晚上一直想把這盆繡球花送給姐姐。”
她這樣說。
“為什麽?”裴慕西問,幾近屏住自己的呼吸。
夏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仰頭看著月亮,又跳躍了這個問題,說,
“剛剛姐姐說,沒有把我當小孩,也沒有把我當成不需要管我的大人,那姐姐把我當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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