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已經告知了自己將要下樓。
可在門打開的那一秒,夏糖反而像是嚇了一大跳,腳步往後縮了縮,過了幾秒反應過來才動作緩慢地把貼在耳側的手機收下來放進兜裡,然後用兩隻手抱著花盆。
緊緊抱著,像是抱著極為珍視的寶藏。
裴慕西認出夏糖抱著的是那盆繡球花,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在原地怔了幾秒,視線掃到了夏糖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眼尾,以及臉頰上還貼著的那個創可貼,還有幾近紅透的耳朵尖尖。
她眯了眯眼睛,
“你喝酒了?”
“啊?”夏糖慌裡慌張地抬頭,雙手還是緊緊抱住花盆,然後老實巴交地垂頭承認,“喝了一罐氣泡酒。”
裴慕西靜默地望著她,夏糖偏了偏頭,試圖躲開她的視線,跟做賊似的,偏偏還自己要撞到槍口上來。
凝視了幾秒。
裴慕西輕歎口氣,伸手從夏糖鼓鼓囊囊的衛衣兜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易拉罐,還是冰的,指尖觸上去那一秒全是水汽。
夏糖下意識跟著她的動作上前一步,想伸手來拿,卻又在她望過去後眼巴巴地縮回了手。
易拉罐上明明晃晃地寫著酒精度數15度。
“已經喝過一罐了?”裴慕西抬眼望著夏糖。
夏糖咬了咬唇,點頭承認。
“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再輕易喝酒嗎?”裴慕西輕著聲音說。
夏糖癟了癟嘴,“今天不是輕易……”
尾音越來越弱,像隻心虛又喪眉耷眼的長耳兔。
裴慕西看著她可憐巴巴的表情,這才想起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畢竟小車禍也是車禍,該受的驚嚇一點沒少,是她沒考慮到夏糖的心情。
想到這裡她有些心軟,便伸手去接夏糖手裡那盆搖搖欲墜的繡球花,
“先進來吧。”她說。
可夏糖卻躲過她的動作,眸子裡的光朦朧似水霧,卻偏要自己抱著花。
“等下再給姐姐。”
夏糖這麽說著,便自己抱著花邁進了院門,路過她的時候擦過她的肩側,清爽的酒精香味夾雜著少女自然的甜香,裹成一陣當堂又自在的風,湧入裴慕西周遭的世界。
裴慕西站在原地望了望夏糖,手裡還攥著那瓶有些冰涼的氣泡酒。
少女微卷的發尾被風揚起漂亮的弧度,步伐輕快而自在,又帶著點興奮感。
裴慕西看了一會,確定夏糖走的路勉強可以算是直線之後,才關上門,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面。
院子裡夜燈朦朧,月光彌漫,側邊空地安安靜靜地停著那輛露營車,今天出車禍的那輛車被送去維修,便只剩下了這輛露營車。
路過院子裡停著的露營車之後,夏糖駐足,仰頭看了一會,然後回頭望她,
“姐姐,我可以上去坐一會嗎?”
她指的是那輛露營車,以前她們經常一起坐在這輛露營車上看月亮,可不知不覺,她們已經許久沒做過這樣的事。
裴慕西抬頭看了看天,又是皎潔圓月,乾淨又綴滿散淡的星子,墜在天邊上,月光泄在夏糖純粹的眼裡。
她沒辦法拒絕夏糖這樣的要求。
即使夏糖已經有點喝醉的趨勢,並且還一直抱著那盆繡球花,她明明記得繡球花是被夏糖拿走放在了家裡,而不是學校,這也就意味著夏糖今天在被她送到學校之後,不知怎麽又跑回了家拿了這盆繡球花過來,接著又抱著花來到了她這邊,這很像是喝醉了才會有的反應。
裴慕西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可她也只是說,
“那我先上去,等下來扶你。”
夏糖乖乖點頭,臉上的紅暈仿若被月光衝淡,便多了幾分朦朧多情。
裴慕西爬上了露營車,往下望,便對上了夏糖直直的視線,剔透的眸子裡染著水霧和月光,又仿若隻盛著她一個人。
以這樣居高臨下的視角,裴慕西伸出手去接夏糖手裡的繡球花,“先把花給我。”
夏糖抿唇,有些猶豫。
裴慕西笑了一下,“等下還給你就是。”
夏糖這才松了一口氣,把花遞給了她,還囑咐著,“姐姐你小心點,別摔著了。”
“知道,不會摔著你的花。”裴慕西笑出聲。
接過花放在車上之後,她又往下望夏糖,用著申請式的語氣,“需要我扶著你嗎?”
畢竟喝醉了的夏糖看起來似乎有著自己的執拗。
不知道在在意些什麽。
譬如這盆怎麽著也不想給她的繡球花。
“要。”遇上這件事,夏糖又軟了下來。
裴慕西挑了挑眉心,便又伸手,柔軟的掌心相貼,有一瞬間身體裡有隱隱壓抑著的東西在叫囂。
她盡量避免著不小心的身體接觸。
在夏糖上車在車上安全坐下的那一秒,也很快松手,便感知到那種隱秘的叫囂在她身體裡不舍地褪去。
但仍有些不適。
裴慕西將自己剛剛從夏糖衛衣兜裡掏出來的那罐酒的拉環打開,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入喉,似乎只有這樣才讓她稍微好受一些。
喝都喝完了,她才說,
“借我喝一口。”
夏糖溫軟地望了她一眼,便又重新把那盆放在車頂的花抱在身上,沒對她的行為表示任何不滿。
裴慕西喝了兩口酒,看著夏糖身上被花盆蹭髒的痕跡,上衣衣角和褲子上都被蹭上了灰灰的痕跡,可夏糖還是執拗地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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