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住口了,專心看照片。
過了會兒,甘玲問:“為什麽?”
“什麽?”我有點兒忘了我剛剛說了什麽,迎著甘玲漠然無神的表情想了好一會兒,“哦……你半天沒說話。”
“繼續唄。”甘玲繼續翻照片,抿著嘴唇看電視上閃過一張有一張三十到五十之間男性的臉孔,凶手不在其中。
“我忘了我要說什麽了。”我滴了點眼藥水閉目休息。
甘玲說:“我也覺得你們不像一對,你不會拒絕,他主意很大,看著挺好,但是有些事上你很會發脾氣,卯住勁兒不讓,最後也很難磨合出來。”
“……啥啊!”睜開眼,眼藥水滴落在臉上,倒像是我被激哭了。
甘玲面無表情地推了我一下,我繼續盯電視,對甘玲給我的評價耿耿於懷。
第27章 她在哭
如果甘玲是個姻緣專家,我讓她算算屏幕上的這一男一女是什麽關系。
朱二婷也終於落入了鏡頭中,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男子大夏天穿一身黑色西裝,看起來仿佛房產中介,油頭粉面的,我看著很不喜歡,偏偏她還挽著他的胳膊走。
我看見的時候微微皺起眉頭,擠眉弄眼,先看見了朱二婷又看見男人,表情很顯然不像看見凶手。
甘玲好似Siri一般機械地說了句“熟人嗎”就往後翻,我急忙拉住:“翻回去,我仔細看看……能縣賓館……”
能縣賓館重新裝修,門臉最前修了個花壇,花壇前面是石頭大門,仿佛凱旋門一般高高地矗立著石頭柱子,掛了燙金的匾額,寫著能縣大賓館五個字,過年時掛上去的燈籠現在還紅彤彤地亮著,夏天看見這麽四團紅色著實是有些煩躁。
仔細看,朱二婷和男人靠得很近,但是也談不上親密,而且長得也並不像,我曾經遠遠見過一眼朱二婷的老父親,是個十足的莊稼漢,腰永遠弓著,皮膚黝黑,沒有這麽油滑的臉孔。
我研究了片刻沒有看明白,甘玲終於不耐煩,又翻過去,我再次拽住她手腕,像個讓家長把動畫片切回來的小孩:“翻回來,我還沒看清。”
“有什麽看不懂的?”甘玲一巴掌把我的手打開,我走到電視旁邊,指著朱二婷:“這個,是我的同事,今年才二十四歲。這個男的,我不認識。”
“搞對象唄。”甘玲覺得我很無聊,不顧我的反對把照片翻了回去,我正要大呼朱二婷有對象,但仔細想想我也沒見過那個男的,難道真是這個大夏天還穿西裝壓馬路的男的?
還是說朱二婷在看房?我又拽住甘玲:“你看人準,你幫我看看,這個男的……”
“看人準?”甘玲躲避著我伸過去的手,幾次要把我的頭往電視那邊扭,行動未遂,只能用三分之一的眼珠子往男人身上看了眼。
“唔,外表上看不出什麽,做房產中介的?”
我心裡想連甘玲也這麽想,這個男的如果不是做房產中介,那他轉行還來得及,就像人們看見我就覺得我是幼師或者保姆一樣,屬於天賦異稟,外貌欺騙。
甘玲研究了一下,手機上放大照片查看細節:“你同事跟這個男的不太熟。”
“怎麽看出來的?”
“挽著胳膊的時候——”甘玲招招手,把我的胳膊借過去,像個配件似的掛在臂彎,我被扯著在沙發上跌過去,對方把我一擋,“你靠太近了。”
我把脖子扭開,甘玲把我的胳膊抽出去,把我也推開:“你看,你跟我認識了也有一個多月,我拉著你,你的身體和我是什麽距離?喏,你再看看。”
朱二婷和中年人手心連著胳膊肘,肩膀卻不挨著肩膀。我又看看甘玲的肩膀,驚慌地往沙發一角挪了挪。
甘玲冷漠地抬眼珠子:“能繼續看照片了嗎?”
我繼續看電視,腦子裡閃著朱二婷的蛛絲馬跡,甘玲忽然說:“能別多管閑事嗎?”
被罵得醍醐灌頂,我點點頭:“是有點兒煩……我不想了。”
我和朱二婷認識的時候朱二婷還叫我姐,後來在整個光明幼兒園我老是能被朱二婷的班級的小朋友牽絆在原地,久而久之我們就熟悉了。雖然我跟朱二婷涇渭分明地保持著同事關系,但是如果非要讓我給朋友這個群裡拉好幾個好友,朱二婷必定是首選,除此之外就沒別人了。
對我這個難得的朋友,我輾轉反側,可我也不想真就多管閑事,第二天朱二婷說我看她的眼神不太對,仿佛是高中班主任。
我藏不住我的眼神,也不敢老實交代有個女的天天盯梢你,我也看見了。我只能說六一節目來了我緊張得失去表情管理,朱二婷深以為然,把我拉進辦公室掏出一瓶冰可樂貼在我臉上。
“歇會兒。”朱二婷翻出一箱子小零食請大家共享,咪咪蝦條被拆得七零八落。
天太熱了,一個老師發起了奶茶的拚單,縣城裡的奶茶都是粉末兌水談不上好喝不好喝,外賣來了之後,一個女老師派李勇全出馬,背著孩子們偷偷摸摸從欄杆裡把奶茶拿回來。
李勇全捏著包裝袋好像捏著生殺大權,對著一群癱軟在椅子上的女人開始拿腔拿調,先挑挑揀揀地翻出一杯:“來,小茴姐,你的是蜂蜜柚子水。”
我接過,李勇全嘿嘿一笑,我也勉力一笑,心裡還在想朱二婷和中年男人,朱二婷點了兩杯,兩根吸管啪啪地戳進去,一口烏龍奶茶一口葡萄多肉,各喝了三分之一就飛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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