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乾笑了幾聲,說我可能有點兒中暑了,想下去喝杯冰的。
反正目的地已經到達,爬了山大家的衣服都濕透了,就一齊查看導航尋到最近的冷飲店,一口氣往下衝。
我點了杯芒果冰沙,劉銘又有說法,說女的喝冰的影響生育能力。
李勇全說那是偽科學。
芒果冰沙微黃的杯子倒映著劉銘伸長舌頭舔烤腸的那個瞬間,舌苔發黃,我扶著額頭,等劉銘去上廁所的時候,我對李勇全說:“我給你們買烤腸的時候,劉銘有個舉動讓我不太舒服。”
“他怎麽了?”李勇全很認真,但是他一認真就凸顯出他的年紀來,有點兒幼稚生猛地瞪大眼睛看我,總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斟酌了一下,我還是試圖和李勇全拉近點關系:“他對著我舔那根烤腸。”
李勇全:“臥槽他還是那麽惡心,真的,他巨惡心,你是不知道,還有更惡心的呢……”
我就後悔和李勇全提起來了,劉銘上完廁所甩著濕淋淋的手出來,李勇全立即說:“你傻逼吧,我聽說你還舔烤腸,惡不惡心你?”
劉銘說:“謔,你怎麽知道的?哈哈哈我還有更惡心的!”說完他端起杯子用舌頭刮杯沿,我猛地低頭看我的冰沙。
晚上回到酒店,我把手機架起來播放電視,拿出過期的切片麵包放在嘴裡。
我像是在吃塑料味的饅頭,看女主角藏在馬車底部,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城門。
劉銘發來微信,說: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就是性格比較容易放得開,你別放在心上。
我說沒事。
沒事。
所有的事在薑小茴面前都不算什麽事,玩笑也好,欺負也好,薑小茴的心海納百川,大得無邊無際,猶如汪洋,精衛銜來石子,投入空虛的海浪中,驚濤拍岸,聲音空洞。
我吃完了一整袋麵包,撐得一動不動,喉頭湧動著食物。
半夜,食物倒灌,從胃中翻湧出來,撲向馬桶,衝水聲轟隆作響,我反覆漱口,直到把酒店贈送的牙膏擠完,才頹然坐在床上。
甘玲在11:55發來消息:【圖片】
我點開圖片,居然是一張偷拍。
我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麽把手機拿在手裡帶進游泳池裡的,她拍了我。我捏著尖叫瓶子嘰裡哇啦地支棱著胳膊,仿佛一隻剛跳進油鍋的鴨子。
凌晨兩點十二。
薑茴香:我想吃烤吐司片和熱牛奶。
剛發出去,我意識到我的矯情,趁著夜深人靜急忙撤回。
甘玲卻立即回復了:哦。
我就知道矯情一定會被撞破,立即把臉埋在枕頭裡不想再看手機一眼。
然而這個女人等不到我的回復,語音在二分鍾內就打了過來,像催命符似的。
我隻好接了,逃避現實地低著頭,把耳朵靠在我腦袋上,聽甘玲那頭的聲響。
甘玲一開口就有點兒尖酸刻薄:怎麽?出去玩給人當長工了?還是進入舊社會了,不給吃的,大半夜餓了?
我悶了會兒,還是老實承認:“我半夜犯矯情呢,就別管我了。”
那頭沉默了很久,我以為甘玲已經掛掉語音讓我自生自滅,把頭從枕頭上挪開,猛地看見通話還在繼續。
矯情像胃酸似的湧上來,我立即說:“我就是隨便說說,都撤回了……你為什麽半夜不睡覺?”
那頭終於回了句很平靜的話:“我剛看了下列車時刻表,你現在打車到車站,坐早上四點五十五那趟車回來,還趕得上我上班前給你熱個牛奶。”
我也沉默了一會兒,為了一杯熱牛奶,我倒也不至於中斷跟李勇全的旅行直接大半夜買票返回能縣折騰一個通宵。
甘玲已經把語音掛了,好吧,別管我了,我躺倒在了床上。
第54章 出遊第三天
酒店床單的褶皺層層疊疊,我仿佛豌豆公主一般容不下半點波浪,睡了一會兒起來捋平床單收拾整齊,熱汗淋漓地站在原地,把頭髮胡亂地一搓,心裡莫名其妙地升起一陣衝動。
甘玲的話在我心裡留了個神奇的種子,現在它長了起來直通天際,我想要攀著豌豆藤爬上巨人的國度去見見世面,狹小的酒店房間被空調越吹越窄,前後的牆壁像兩片紙一樣貼近。
我的行李本就不多,簡單收拾一下,我查看了列車信息,買了票,就開始打車,扛起包下去退房,夜深人靜,打車軟件花了十分鍾找到車,我上車時把緊急聯系人一填。
甘玲發來一條消息:跟我打電話。
有一種安全防衛的說法是夜晚打車要跟家裡人打語音,這樣即便是遇到心思叵測之徒也會有個轉機,一來是家人掌握動向,二來歹徒也會有所忌憚。
甘玲在我手機中存過她的號碼,像是一個社會大哥一樣靠譜地對我說有事就找她,神經過敏地覺得我總會出什麽事,男同事和男同事的朋友全都居心不良,路上遇到的人全都充滿惡意,出租車司機心懷鬼胎,薑小茴像個小孩被扔在社會的大熔爐裡面,讓甘玲時不時要掀開爐子蓋看看我幾分熟了。
電話裡面甘玲隨便地和我聊了兩句。
甘玲:你要回能縣了?買的是四點多那趟麽,那你下車得跑著點。
我看看時間,的確是耽擱了一會兒。
“知道了。”
後視鏡中,司機頭也不抬,隻目視前方,刷刷穿過夜晚空寂的街道,飛也似的一路直達火車站,我看看時間,拎起包扛在肩頭,耳機裡甘玲的聲音斷斷續續:“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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