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圍觀的弟子中,生虎和躍海都在,生虎正鼓著掌等著叫好,像是看戲法似的,躍海則輕輕白他一眼,歎口氣,抱著胳膊擔憂地拉著他往後推了一步。
拽斧子的少年約莫有九個,正把繩子往一個壯實少年腰上拴,有一個揮著手叫圍觀的人四散開,免得影響他們發揮。有幾個少年退回時正好看到管事師兄,正要說話,他豎起食指叫他們噤聲,自己雙手背後,帶著程錦朝往前走了走。
那粗壯少年壓穩繩尾,篤定地比了個手勢,其余少年一哄而上,左右交錯,攥住繩子。
不知是誰猛地喊了聲號子,少年們嘿呀一聲,齊齊往後。
繩子驟然被繃得極緊,在空中微微顫動。
“嘿呀——嘿呀——”
隨著一聲聲喊,少年們不斷地往後蹬腿,鞋底在土地上鑿出深深兩條坑。
“嘿呀——”不知道是誰大吼起來,一個個憋得臉紅脖子粗,腦袋奮力地往後倒仰過去,咬牙切齒地扯著繩子。
然而那斧柄紋絲不動,就連磐樹也只是微微往這邊側了側身,若不是仔細看,都看不出這點微弱的變化。
看九個少年要無功而返了,管事師兄忽然往前踏了一步:“都給我停下。今天的柴砍了麽?水挑了麽?費力氣在這裡,用力方式也不對,崩破腸肚,還要不要命?”
他一聲喊,本就沒力氣的少年們齊刷刷地跌在地上,九個人,十八隻腳,在泥土上犁出深深的若乾道子來,跌成了一團,仰頭看管事師兄。
他冷著臉驅散圍觀的弟子們,叫他們都各乾各事,然而少數幾個還是不舍地往這邊望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邊的動靜。包括本就知道這斧頭主人是程錦朝的生虎和躍海。
管事師兄不管這些,隻背著手看了看斧子,半截沒入磐樹,就牢牢鑲嵌在裡頭:“你真的拔不出?”
“真的。”程錦朝自己過去拔了拔,再搖搖頭。
“你換一棵樹,我稍後為你安排,下次要小心,不要再弄成這樣的局面。”
“是。”
換了新的一棵樹,每天鑿一點下來,在自己的住所看看心法,程錦朝以為此事過去了,沒想到這幾日一直有人來打聽她是怎麽天生神力把斧子砍進去的,包括那天拽斧頭的主力,那粗壯少年。
對方走過來,程錦朝仔細端詳眉眼,才發現那是個少女,只是身形魁梧些,力氣格外大,過來在她肩背上一拍,險些把她拍回原形。
她隻好再三解釋自己並不知道,或許是斧子的問題。
對方卻道:“你藏著掖著,我不管,等比試結束了,你一定得和我比比力氣。”
程錦朝無奈苦笑答應說如果有機會就比試,對方見她答應得利索,也不介意她不說砍樹的秘密,高高興興地唱著歌走了。
這件事的麻煩還並不是人們來問她怎麽把斧頭插進去的。
而是沒過多久,就聽說,有人把斧子□□了。
這事兒一出,生虎就帶著躍海去看熱鬧了。
看過熱鬧之後回來,生虎陷入沉思,他素來不怎麽動腦子,一向靠一身腱子肉行事,一直以來他都默默瞧著程錦朝的一舉一動,知道她是明塵這派的人。
看她把斧子砍進樹裡,他暗道還是明塵這邊厲害一些。
結果發現她拔不出來,而那個定平長老的侍劍弟子,前不久還在和他們一起砍樹的明光□□了。
這叫他深思起來。
躍海很不理解:“何必在這裡拉幫結派的,定平長老與明塵尊者之間的事,與我們有什麽關系?”
“你懂什麽!這是審時度勢,你看看咱們山上的這幫人,哪個不是趨炎附勢?哪個不是提前找好門路?你看明光一回來,他同屋的那個,那個瘦猴子,平時要是明光在哪個長老那裡提一句,他通過比試不是很容易嗎?你難道想要和管事師兄師姐們一樣,看著同輩都有了名字,成了仙人,只有自己還在這兒管人吃飯拉屎的事!”
“可我們也不認識明光,你操心這些做什麽?”
“我們認識錦朝啊!你想,這麽多人,只有我們知道她是明塵尊者那一派的人,我們要是能讓尊者多看幾眼,或是尊者那派的幾個長老多看幾眼,不就能大大增加通過比試的機會嗎?”
“可比試不是看實力嗎?哪裡有人情能通過的呢?”
“哼哼。”生虎覺得躍海死腦筋,揮揮手不多說話,腦子裡想著自己是堅定地跟著錦朝好呢,還是現在去像別人一樣簇擁到明光他們那堆人中呢?反正他們是不可能中立的,因他幫過錦朝的忙,就是什麽都不做,人家都會覺得他站錦朝的。
還是要及早做決定。他心裡搖擺起來,心事重重地把腳浸在盆裡。
躍海端起水壺:“我添些熱的,抬腳。洗過腳我們還要換衣服去錦朝那裡呢。”
“啊?”
“你怎麽忘了?錦朝之前答應了今天教我們學劍的。”
生虎聽得這話,搓著腳丫子思索起來,半晌一咬牙:“我們打個賭!你說,之後明塵尊者和定平長老,誰能做宗主?”
“我與你賭這個幹什麽?上山之前你可不是這麽愛攀附的人。”話是這麽說,躍海也沒見生氣,隻乾乾淨淨地修好指甲整理好頭髮,坐在一邊撫摸著新領來的竹劍,等生虎換洗。
生虎咕噥了什麽,低頭道:“我也不願想這些,可你看看四周,就連我們啟蒙的課都是說些爭鬥的事,可見這山上都要內鬥起來了,要日子好過些,總得提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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