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跑幾步,走到尊者面前,想跪下行禮,又想起尊者說不必跪,於是淺淺作揖:“尊者,我回來了。”
“唔。”
明塵尊者只是攤開左手,右手數著掌心的肉干,還剩四塊。
“我似乎犯了錯。”她急忙把將心法教給躍海的事說了一遍,連帶著自己舀水很輕松的前因也說了,然後聽明塵發落。
明塵道:“既然你願意,那就沒什麽。”
“不會影響公平麽?”
“什麽公平?與誰相比?”明塵問道。
程錦朝不是貿然開口的人,被明塵一問,自己認真思考了下,還是繞不開定平,卻不知如何說了,抿了抿唇:“對其他不認識我的弟子。”
“那我帶你進天衡宗,是否是對其他妖的不公平?”明塵問道。
程錦朝感覺自己懂了,腦子裡莫名地浮現出那位離星城城主對她揮著膀子激動地說“仙緣啊那可是仙緣”的樣子,不由得莞爾一笑:“我明白了,尊者是說,認識我,是他二人的仙緣。”
其實心裡是想說,認識明塵,是自己的仙緣。
可沒能說出口,悄悄藏著不安分的尾巴尖,矜持冷淡地行禮,就要告辭離開。
明塵忽然問:“你高興什麽?”
她不由得瞪大眼睛,仔細打量明塵。尊者眼上蒙布的時候,是沒有佩戴義眼的,況且就算佩戴上了也什麽都看不見,而她又沒笑出聲,尾巴又藏在身後,表情也是冷淡疏離的,尊者怎麽就那樣剔透地讀出她的那點子沾沾自喜呢?
“沒有。”她否認道。
明塵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懷疑她自己感知錯誤。
程錦朝忍不住笑了起來,即便面前的人看不到,她還是肆意地露出了狐妖嫵媚的笑顏來:“我是知道自己沒有犯錯,所以心情好了。”
尊者道:“不說這些。你既然入門的功力已經有了,就再去把入門心法的第二卷 去學了,外門弟子試煉前,把七卷都學了。”
原來入門心法有七卷?她忽然想象自己踩在很長很長一條竹簡上不斷奔跑的樣子,跑得沒有盡頭,累得尾巴都耷拉下來,急忙捂住腦袋停止想象,從指縫裡偷看明塵,對方並沒有在意她的異樣。
鎮定道:“是。我這就去。”
“明早再去。既然回來,我與你試試劍。”明塵腳尖一勾,拽過鐵人來,鐵人一晃,驚住了還在吃肉干的狼崽,夾著尾巴跑遠了些。
鐵人晃在二人之中,明塵抬手,一道光籠罩鐵人,它像是活了一般,忽然抬起那僅剩的一隻手,抓起地上插著的一柄普通鐵劍,在一刹那朝程錦朝攻來。
她沒帶佩劍,情急之下往後一躲,卻被鐵人壓住了空隙,步步緊逼,每一劍刺下來,都劈得她閃躲不及,衣角被扇了個稀爛。
明塵就抱著胳膊,明明看不見,卻似乎知道她在這兒赤手空拳狼狽地被鐵人追趕的樣子。
手無寸鐵,打不過鐵人,她試著在地上屈身一腳,踏在鐵人胸口。
然而鐵人紋絲不動,她這一腳沒踹出去,反而屈腿招式被生生壓下,壓得腿骨作痛。
鐵劍豎劈下來,像是把大砍刀,正對程錦朝面門。
嘩一下劈下來,程錦朝雙手被攔在空中,尾巴卻稍微一轉,身子挪開半寸,她奮力將鐵人往身前一帶,劍刃沒入土地,被她按肩一抱,鐵人屈身下沉,為了維持平衡,雙腿支撐,屁股一頂,程錦朝就從胯/下鑽了出來。
明塵的感知中,自己的靈力籠罩在鐵人之上,狐狸東躲西藏,忽然穿過自己的靈力,隻朝自己而來。
然後,刷——她聽見自己的劍被□□的聲響。
程錦朝跑到她身側,從她腰間拽出她的佩劍。
然後,劍刃頂在了自己頸間:“尊者,承讓!”
明塵承認,她給程錦朝設置的難度是低了些。只是,當程錦朝過來拔她劍的時候,她有數萬種應對策略可以輕易把得意翹尾巴的小狐狸按下。
但為什麽沒有呢?
抱著胳膊,她偏過腦袋,把要害暴露出來,笑道:“怎麽不動手?”
程錦朝驟然囁嚅起來:“我……我……尊者,難道不是在試煉我嗎……我沒有兵刃,四周只有尊者身上有兵器……我只能……我要傷害尊者嗎?您明知道我心裡想的,您要這樣試探我嗎?”
明塵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內疚。也只是那麽一絲而已。
但她素來沉著:“戰鬥中,你也要給對方留活口麽?”
“謝尊者教誨。”
狐狸的語氣總是波瀾不驚,但相處久了,她聽得出那些平靜下暗藏的雀躍。
還是單純的小狐狸。
她猛地抬手,掐住程錦朝的手腕,輕輕一扭,手腕一勾,劍回手中,指向程錦朝。
程錦朝還沒來得及反應,脖子就被劃了道淺淺的血痕。
“誒?”狐狸不由得驚叫起來。
明塵:“你叫喚什麽?”
“好快!”
程錦朝晃著手腕,還沒反應過來那電光石火的一瞬,劍到底是怎麽脫手的,不由得急切道:“能教我這個嗎?”
明塵面無表情,想了想:“可以。”
倒轉劍柄,示意她握劍。她聽命,看見明塵微微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又抿著唇,尾巴不由自主地晃起來。
明塵:“你到底在高興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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