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隨之外衣就被掀開,他瞪大眼睛要看看是誰,沒想到對方似乎算計好了,正對著路上一盞燈,逆著光,看不清面目。
對方卻把他看清了:“是你!”
他嚷道:“你是誰!加害道友!來人呐!救命啊!”
對方卻比豹子還跑得快,抱起外衣就飛奔離去。
他掙扎起來,那人已經沒影了。
對方沒有打他,只是把他繞暈了,又推過來,他身上也沒有傷痕,甚至都不能回去告狀。吃了個虧,氣得咬牙切齒。
生虎一路竄回去,躍海拿走他的外衣,檢查有沒有留下什麽印記,低聲道:“你怎麽這樣衝動?一下子冒出去……要是被人發現了……”
“不是沒發現麽?而且我又沒有打他。我看見他臉了,這個小人,你猜是誰?”
生虎看躍海把他外衣抖落乾淨遞過來,笑道:“他要是別人,我還要理虧羞慚,不敢罵他呢,可這家夥,呵!誰還不是佔便宜的了?他是明光那頭的,叫什麽來著?”
“小遠?”
“對,就是那個,跟在明光屁股後頭,好像他自己——”他奮力一拽袖子,“才是定平長老的侍劍弟子似的,不是他一天到晚地說,明光念舊情,只要跟著他,更能通過試煉麽?”
躍海想了想,擔憂道:“那這樣,別人沒理由去打他呀!這不是給錦朝添麻煩麽?”
“我們就是路過,我們是出來偷蘿卜的!況且你以為就我不喜歡他麽!這小遠平日插根大蔥裝蒜頭的德性,不少人看見他就手癢呢!”生虎一臉理直氣壯,拽著躍海,真就折返回去,潛入管事師兄的院子裡,連摳帶刨地挖出兩根手臂粗的蘿卜。
管事師兄在門口定定地看著偷蘿卜的少年在地裡乾得熱火朝天,竟然完全沒看見他。
少年就要得逞,他輕輕咳嗽一聲。
躍海立即低下頭,用胳膊肘捅了捅生虎。
生虎壓低聲音:“別這麽大動靜,小心被石頭師兄發現了!”
躍海低著頭不言語。
管事師兄緩步走到菜地旁,生虎一抬眼,正對上眼。
生虎齜牙一笑:“石頭師兄,你這菜長得真是標致,我睡不著,過來給松松土。”
管事師兄:“出來。”
生虎抱住蘿卜不肯撒手:“師兄,你罰我吧,你多罰我十倍,剩下的部分,換這兩根蘿卜好不好?”
管事師兄冷笑,生虎表情英勇,硬是把蘿卜都抱在懷裡才挪出地裡,一咬牙:“師兄!這都是我的主意!我大晚上饞嘴想吃清湯煮蘿卜!我就把躍海騙過來了!都是我的錯!要罰,就隻罰我一個!”
沒想到對方卻噗嗤一聲:“呸!你吃清湯煮蘿卜?我記得上回飯堂裡偷鹽生啃的是你吧?”
生虎搖搖頭,又點點頭:“不是生啃,這是嘗味兒!”
“那偷辣椒生啃的是不是你?”
又是點頭又搖頭:“辣椒這東西,生吃熟吃都好吃!”
管事師兄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記:“站著!”
“哎!”生虎熟練地挑了個習慣的地兒抱著蘿卜站好了。
躍海低頭:“是我們一起……臨時起意,是我覺得沒有吃飽,我口味淡,是我想吃。”
“你不是乾這事兒的人。說,這是挖給誰的?”
兩人齊齊搖頭。
“哦?看上哪個女弟子了?在這兒獻殷勤呢?”他伸手一指,把兩人都指到牆根去,面朝牆背靠他,一人踹了一記。
兩人又搖頭。
生虎假哭道:“師兄哇,你還說呢,如今進山門來,都是一門心思除妖的!什麽男弟子女弟子的,學習的時候,就顧著修煉了!連一個女弟子的臉都沒記住呀!”
“放屁!那你倆天天跟在錦朝屁股後頭!人家不是女的?”
生虎一下子把嘴閉上了,躍海也不言語,二人低頭,生虎把蘿卜摩挲兩遍,忍痛要交出來。
卻聽得管事師兄問道:“那是錦朝念叨著要吃清水煮蘿卜?”
“沒有沒有,就是我倆嘴饞。”
躍海急忙道。
管事師兄一抬眉:“好了,那就是錦朝想吃了。是她說起來,你倆上趕著拍馬屁去了?指望尊者這邊多看你們一眼?”
“胡說!”生虎暴脾氣,轉過頭,還不忘把蘿卜好好放下,振聲道,“什麽拍馬屁!人家不就是想吃口醬油湯煮蘿卜麽!吃個東西就能讓尊者注意,那尊者多看一眼也太容易了!”
“哦,又是醬油湯了……”管事師兄忽然沉默下去。
生虎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太放肆了,立即嬉皮笑臉起來:“我們倒是想拍來著,這不是,聽見人家尊者的侍劍弟子都吃蘿卜,這萬一有什麽神通?我們效仿起來,也吃一吃……好師兄,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
“滾蛋!”他一人踹了一腳,指著外頭讓他倆有多遠跑多遠,生虎察言觀色,嬉皮笑臉地用衣裳把蘿卜一包,撒開大步跑出去,機靈得讓人直搖頭。
醬油湯煮蘿卜,是寡淡窮苦的地方的吃法,吃得人直放臭屁,嘴裡都是蘿卜的土腥氣,吃多了,下輩子都不想看見蘿卜。
如今到這山上來的孩子,沒有這樣窮苦的孩子。
妖亂的前些年,處處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有一些幸運的孩子被攏進了天衡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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